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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下) 第24頁

作者︰鄭媛

這話听起來好像還有余地,其實不然。

只是最後給馥容留臉,但結果還是一樣的……

長輩們將這燙手的山竽扔回給兆臣,他必定要做處置。

兆臣來到渚水居見妻子,未發一言,已先在桌上放下休書。

當馥容看到「休書」二字,小臉一瞬間擰白,愕然無語……

她原以為他會維護自己,或者,至少會為她說話。

但是他沒有。

休書就靜靜地躺在桌上,凌遲著她的心。

「你很清楚,你已不能留在王府。」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老祖宗把這件事交給你決定,你可以讓我留下。」她說,雪白的容顏木然無表情,晶瑩剔透的淚珠,無聲地自她眼角滑下。

「我不能。」他冷淡平抑地拒絕,如此容易。「你留下,將讓禮親王府,成為全北京城的笑話。」

「笑話」這二字,驀地鞭痛了她的心。

「我,我不想與你分開。」她的聲音開始顫抖。

凝住他冷情的眼眸,她眸子里晶瑩的淚珠開始如斷線珍珠,一串串地墜下,沒有辦法停止。

她看起來瘦弱而且楚楚可憐,蒼白得讓人憐惜。

但是他凝視她的眼色始終冰冷,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老祖宗的意思很明白,我沒辦法留你。」他道,聲調與眼色一樣冷淡。

她盈滿淚水的眸子凝向他,忽然握住他的衣袖。「那麼看在我阿瑪與額娘的份上,別讓他們傷心!請你,請你為我跟老祖宗求情,老祖宗最疼你,只要你去求他,他一定會答應你的請求!」因為不想與他分離,她甚至以阿瑪與額娘的名義求他為自己說情。

他的眼眸冷視她,半晌後,將她的手拉開。

「我做不到。」他說,聲調像石塊一樣冰冷。

「做不到?」她的心窩像火在焚燒。「你說做不到,是什麼意思……」

「我想娶留真,你若離開,她可以成為我的正室妻子。」他這麼對她說。

她怔住了。

不斷掉下的淚滑落臉龐,一顆顆落在她的衣襟上,濕了一大片……

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听見的,只是世上最殘忍的笑話。

「你在騙我,你一定是還在生我的氣,否則你不會忽然想娶她,我不相信。」她喃喃說,怔忡的眸子完全失去光彩。

「昨日我回府,已經對老祖宗、阿瑪與額娘提過迎娶留真進門的事。」他面無表情地繼續往下說,無視她慘白的小臉,與停不了的淚水。「就算這件事沒發生,五日後我也會告訴你,我將迎娶留真的決定。」

她回想起昨日丫頭們在廚房說的話,那些話與此刻他殘忍的言語一樣,擊碎了她最後的希望。

「為什麼忽然要娶她?給我一個理由。」她忽然平靜下來,一字一句問他。

「我要的,是一個忠實的妻子。」他冷淡地答。

「忠實的妻子?」她木然地問他︰「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我沒有辦法相信你。」他說。

她盈淚的眸漸漸凝大。

「在你回門前,我已知金漢久是你的老師,問門之後,我命敬長跟蹤你數日,而你的表現,讓我失望。」他冷淡地說。

他命敬長跟蹤她?

若非听見他親口說出,她不敢相信。

「你送字條給金漢久,在竹林與他見面,這些事我全都知情。現在,你甚至送繡帕給他,還親自去探望他的‘病況’,種種跡象顯示,你對他仍有舊情,要我如何相信你?」他把話說得很白,也很冷酷。

馥容直到此刻才明白,原來回門後他的態度忽然轉變,是因為這個原因。

原來,他一直在懷疑自己。

她木然地抬起眸子,還期待著從他眼中看到一絲一毫對于舊情的留戀……

但在他黑沉的眼眸里,已沒有任何感情,只有冷漠與無情的冷靜。

「既然失去信任,就算繼續生活在一起,我對你,也不可能如以往一樣。」他接著對她說︰「除非你不在乎,那麼想留下也可以,但是我沒有把握,可以公平地對待你。」

「什麼意思?」她怔怔問他,握住裙上的手,在顫抖。

「我有新的女人,不會再關心你的事,當然,從此以後,也不可能再到渚水居。」他聲調平常,說的話卻很無情。

她臉色凝白,已經完全失去血色。

「休書我留在這里,收走與否,你自己決定。」他站起來。

毫不留戀地轉身走出渚水居,冷淡的眼神與態度,始終如一。

他走後,她垂眸,木然地凝望那紙休書,書上是他蒼勁有力的字跡。

顫著手,她始終無法拿起那封休書,迷離的淚水,已然模糊了書上那令她心痛的字跡……

第10章

離開王府的時候,馥容是孤單一個人坐上轎子的。

老祖宗與王爺不再見她,福晉與德嫻也被警告,不能前來送別被休離的女子。

當轎子被抬出府時,單薄的小轎顯得淒涼,而且落寞。

英珠與舒雅,一見到從轎內走出的女兒那單薄瘦弱、仿佛風一吹就會被擊倒的身子,不由得傷心地掉下老淚……

「回來就沒事了,孩子,阿瑪與額娘,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英珠第一個沖上前抱住女兒,悲痛逾恆地喃喃自語,舒雅也奔上前,抱住女兒與丈夫。

二老哭成一團,然而馥容卻無動于衷,神色木然……

因為她的眼淚早已哭干。

見到女兒如此,英珠更是痛心疾首!他悔恨將女兒嫁進王府,早知如此,不如將自己最心愛的女兒,嫁給尋常人家!

很快的,禮親王府便傳出大阿哥即將迎娶新人的消息。

自女兒回家後,英珠便經常托病或者藉故不上早朝,以避免與王府的人踫面,而今,他更是連大門也不想出了!

英珠已決心辭官。

他決定,這兩日便呈書給皇上,說明自己辭官歸隱的心意,之後他帶著妻子與愛女遠離京城,從此不再踏上這塊令他一家人不堪回首的傷心地。

英珠離京的決定雖然是正確的。

然而,馥容孱弱的身體,卻經不起連日舟車勞頓的折騰……

很快的,她在下鄉第三天的路上便病倒。

憂心忡忡的雙親,立即找來大夫為女兒診視。

「小姐有孕了二位都不知情嗎?」

大夫一句話,嚇壞了英珠與舒雅。

他們原以為女兒是因為過度傷心,所以才會茶飯不思,沒想到竟然是因為有了身孕。

「她的身子太弱,再加上接連三日舟車勞頓,胎兒在肚月復之內已經不穩,如今不宜再動,否則不僅胎兒不保,母體性命也十分危險。」大夫語重心長地警告。

听見這話,舒雅嚇得渾身顫抖。

英珠表面上看起來雖然鎮定,然而內心卻十分震憾!

因為大夫的警告,老翰林的馬車不敢再動,二老草草地命家人在此鄉間置辦一間房屋,至于將來往何處去,一切皆等女兒產下胎兒之後,再行商議。

夜深人靜。

馥容孤單地躺在這臨時置辦、樸素但干淨的房間里,心情已漸漸平靜下來。

當她知道自己肚子里已孕有胎兒那刻起,她就告訴自己不能再繼續悲傷下去。

為了孩子她不能再哭,日子要過下去,她得微笑,她還得吃東西……

她要為這個孩子堅強地活下去。

「小姐,您熱嗎?我為您把窗子打開好嗎?」稟貞不放心地走進屋內,睡了一覺剛醒,她邊揉著睡眼邊問小姐。

馥容點頭,沒有出聲。

稟貞走到窗邊,將窗扇推開,窗外夏日的清涼夜風立刻拂進房內……

忽然,幾條黑影在窗外晃過……

「啊!」稟貞尖叫一聲,嚇得她頓時清醒了!

「怎麼了?」馥容從床上坐起,虛弱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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