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這話,稟貞嚇得趕緊道︰「好好好,小姐,奴婢不說就是了嘛!」她皺著眉閉嘴。
馥容神色稍微和緩,才淡聲吩咐稟貞︰「既然貝勒爺今夜不回屋,咱們就不用再等了,來,到鏡子前為我梳頭。」
「是。」稟貞嘴里這麼答,臉上仍然有不平之色。
馥容當然明白並真是為她抱不平,可她不能縱著丫頭在王府里放肆。
況且,她相信自己的丈夫。
即便今日在老祖宗屋里的人都能看出來,留真對兆臣的傾慕非僅兄妹之情,還有男女之愛,但她寧願相信,這只是留真單方面的愛慕。
連續三個晚上,兆臣與留真一道看顧老祖宗。
這件事,讓桂鳳上了心。她仔細留意,越想越覺得自己恐怕做錯了事。
這天晚上,她叫換已經上床的王爺。「王爺,臣妾有話跟您說,您快起來,先別睡了!」
「什麼事兒啊!時候都這麼晚了,有話明日再說。」保勝兀自臥在炕上,被窩呼得正暖,懶得搭理。
「不行,這事兒我越想越奇,非得今夜說不可!」桂鳳道。
保勝回頭瞪住妻子,仍臥在床上不起來。
「王爺,您沒听我說的嗎?」桂鳳干脆上前拉丈夫。「您快起來啊!」
「好好好,」百般無奈,保勝表情厭煩。「你甭拉,我起來就是了!」他開始懊悔今夜沒到玉鑒屋內。
待來到桌邊,保勝皺眉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快說吧!」
「您先坐下吧!」今晚桂鳳興致很好,丈夫不耐煩的表情沒有讓她生氣。
保勝嘆口氣,老大不高興地坐下。
「王爺,您瞧咱們府里,這幾日有什麼事兒不對勁的?」
「什麼事兒不對勁?」保勝訕訕問,就他瞧來,最不對勁的就是自己的元配妻。
別鳳撇撇嘴。「難道您不知道,兆臣這三日留在老祖宗屋里的事?」
「知道又如何?他只是盡孝而已,這有何好大驚小敝的?」
「當然奇怪了!」桂鳳道︰「您也不想想,這三日老祖宗屋里有誰?有留真那丫頭呢!」
保勝一愣。「這又如何?」
「如何?」桂鳳呵一聲,對丈夫的遲鈍頗不以為然。「這孤男寡女的,深更半夜共處一室,這還不奇怪嗎?」
「什麼孤男寡女?屋里一堆丫頭、嬤嬤,況且還有老祖宗在,你這是怎麼講話的?」王爺訓斥。
被丈夫一罵,桂鳳表情稍微收斂了些。「是您不明白,老祖宗和丫頭、嬤嬤們夜里都睡了,當然就只有兆臣與留真孤男寡女的——」
「那難道他倆人便不必睡嗎?你糊涂了你!」保勝道。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兆臣他什麼時候不往老祖宗屋里去,為何偏偏選此時去呢?」
保勝凝眼瞪住妻子。「你究竟想說什麼?我困了,要嘛,你干脆一次把話說清楚!」
別鳳咽了口口水,才對丈夫道︰「臣妾想說的是,我認為,咱們做錯了一件事。」
「什麼意思?我做錯了什麼?」保勝問的是「他」做錯什麼,而不是「他們」做錯什麼,意即桂鳳經常犯錯並不意外,但他可不承認自己有錯!
可桂鳳急著表達自己的意思,忽略了丈夫的語病。「我認為咱們給兆臣配的這門親事,恐怕是做錯了。」
「錯了?」保勝又皺眉。「我可瞧不出哪里錯了!」
「所以吧!我說您不明白,您剛才還說是我不對!」
保勝懶得與她計較。
「臣妾覺得,咱們就是做錯了!當初咱們該將留真許配給兆臣,而不是那翰林府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保勝打斷妻子的話。「這門婚事不僅選的親家好,媳婦更是賢惠,況且當初媳婦的畫像也是經由你親手交給兆臣,這門親事何錯之有?!」
別鳳被丈夫一陣搶白,顯然不高興。「臣妾也沒說她不好嘛!況且臣妾才說一句,你就叨念了這麼多句做什麼?」她怨丈夫。
保勝哼了一聲,撇過臉。
「臣妾只是認為,兆臣喜歡的人可能是留真,當初咱們可能是錯配姻緣了。」桂鳳說。
听妻子這麼說,保勝便不說話。
「難道您不這麼認為嗎?」桂鳳又說︰「您仔細想一想,不說兆臣與留真這兩人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現下留真犯了錯,兆臣便在眾人面前為她說話,待她被責罰的時候,兆臣便連續三夜伴著她,這種種跡象,難道都不讓王爺您覺得奇怪嗎?」
保勝沉著頭,片刻間也想不出道理反駁。
「所以,我才說咱們做錯了!現在,您明白我所的確實是個道理了吧?」桂鳳說。
「是又如何?現下兆臣已婚,難道叫他休妻娶留真?」保勝嗤道。
「臣妾又沒這意思,您說話不必這麼老沖著我來吧?」桂鳳邊怨丈夫,心底邊想,她其實恨不能如此!只恨找不到理由這麼做。「她沒犯錯,兆臣當然不能休她。可是您別忘了,兆臣還未娶側福晉,這回咱們得為兒子想想,一定要叫他娶一個他喜歡的女子進門。」
保勝忽然瞠大眼瞪住妻子。
「怎、怎麼了?臣妾臉上有什麼東西嗎?」丈夫忽然這樣瞪著自己,把桂鳳愣住。
「兆臣娶妻才幾日,媳婦都還沒回門呢,你怎麼就說起叫兒子娶側福晉這樣的胡話!?」保勝罵道。
「這豈是胡話!」桂鳳也瞪大眼。「臣妾說的難道不在理嗎——」
「沒理!這就是個胡話!」保勝斥道︰「親家乃是翰林大人,咱們要是真這麼干了,不給人留臉,那不僅是不醒事的,還是個糊涂蛋!」
被丈夫這麼一訓,桂鳳縮了回去。「臣妾不過是趁早提個建議,也沒說現下便要這麼做……」
「好了!這話你先別說,我要上抗睡了。」話說完,保勝便起身回到炕上,躺下後拉起被子側身睡了。
別鳳仍坐在桌邊死瞪著丈夫。「可怪了!想當初我才過門沒多久,你不也一樣就納了小妾?新婚沒幾月,還迎了十五歲的玉鑒進門!你做阿瑪的能這麼干,我生的兒子怎麼就不成了?」她碎碎叨念,一臉怨氣。
保勝當做沒听見,充耳不聞,盡避閉起眼睡他的覺。
氣得桂鳳兩眼圓瞪,直瞅著臥在炕上,那塊像木頭一樣的丈夫。
好吧!她原也沒想丈夫能即刻認同自己了!
好歹現在王爺已經知道這件事,那麼,為了兒子的幸福,將來她想怎麼安排兆臣納側室的事,王爺可就管不著了!
第5章
馥容的腳傷已痊愈,雖然這三日不必再到老祖宗屋內伺候,但她不會因此置身事外,對府內的事疏忽。
這兩日她在廚房跟姥姥討教,知道褔晉喜歡喝紅棗泡桂圓這類的甜茶,于是便精心研究了幾道可供搭配的茶點。
這日午後,她親手端著自己制作的茶點與甜茶,來到桂鳳居住的桂香圈。
罷走到大堂前,她听見屋內傳來主僕對話──
「你說兆臣待她挺好?」
「是呀,我見貝勒爺對郡主說話可溫柔得咧!」嬤嬤道,還不忘加油添醋;「不僅如此,爺夜里催著郡主臥軟榻,自個兒倒隨便,就著老祖宗炕階上便唾了,奴才見這景象可奇了!貝勒爺是啥身分?可矜貴的!豈能如此湊和呢?可丫頭們勸爺回屋里睡,爺也不听,只管笑,說什麼也要留在老祖宗屋里。」
別鳳听得眉飛色舞,又細細問︰「兆臣非但讓出軟楊給留真去睡,還一定要在老祖宗屋里留下嗎?」
「是呀!」嬤嬤猛點頭。「按理說,郡主被罰受罪是該當的,可奴才瞧,這會兒受罪的人像是咱貝勒爺,而不是郡主呀──唉呀!您瞧奴才這多嘴的,真是該死!貝勒爺如此孝順,怎會受罰呢?」嬤嬤裝模作樣地,在自個兒臉頰上輕輕拍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