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心嘗過愛別離的痛苦,所以她明白,所以她不再堅持做過去的柳織心。她要做一個懂得愛的柳織心。
對她所愛的男人,她要珍惜,她要付出,因為她感恩老天爺願重新給她的機會。
雍竣看著柔情萬千的她,他明白她為了什麼喊他貝勒爺,為了什麼又稱奴婢,只為今生相許,無論誰是爺、誰是奴,那只是形式,對相愛的兩人來說,這兩個名詞只有濃濃蜜蜜的,化不開的「關系」。
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言語。
但他知道,他還是欠她……
欠她一命。
欠她慧眼。
欠她深情。
欠她摯愛。
他要還她深情摯愛。
讓她明白,她的愛並非單方面的付出……
也許,從第一眼初見八歲小織心那日起,他那莫名涌現的、對她深刻的佔有欲,早已預書了他對她一生一世的痴戀情狂……
也許,在她之前,正比她更早之前……
他已經墜入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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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底洞天」是一處很獨特的天然奇景。
在斷崖之下,實則另有天地。
換言之,當日綠衣人帶著織心往斷崖下跳,因為半途進了山月復,所以織心並不知道,原來斷崖之下、谷底其中另有洞天。
比底洞天四季如春,名為洞天,實則並不是一處山洞,除了那一潭地水終年凍冷、寒氣逼人外,這里繁花盛開、飛瀑沖瀉,美盛如春。更且幽居隱密,向上可達山巔,深入可通地底,其人如果不是武功絕勝,躍下深潭後能自寒潭內死里逃生,根本不可能進入這處幽禁的世外桃源。
而這個極端隱蔽又絕不會為人所發現的世外桃源,事實上竟然是雍竣在江南的棲身之所。
至于谷底深潭,連結山月復地水,是通往外界的道路。然而水路交錯縱橫、極其復雜,再者進入洞天之時水勢逆行,若非有人當先領導,根本不可能進入這洞天。當日織心與雍竣一起掉落寒潭,她本來沒命,因為玉貝勒以千年野山參為她吊氣,桃夭來後先救身弱的織心,再救重傷的雍竣,織心為女子,雖身弱但體好無損,經桃夭妙手回春,保命不難。再來要救雍竣,就非三、兩天易行之事,再者桃夭救雍竣活命之後已去,雍竣卻需花費月余時日,調養將息,體力才能漸漸恢復舊觀。
織心每天待在雍竣身邊照顧,他抱她時,她從未拒絕,也任他憐撫……
他知道,他已得到這個美人。
他不僅得到她的心,還得到她甘冽如春泉一般的柔情。
但織心仍有心事。
雍竣也許明白她的心事。
因為在他面前,她的笑容雖始終開朗溫柔,但往往在笑容消失之後,她的眼神看來卻有無盡的哀傷。
然而織心不說,雍竣也不提……
他們之間似有默契,直至來到谷底洞天三個多月後,雍竣傷勢已好,體力也完全復原之時,織心瞼上勉強裝出的笑容,終于消失不見。
這日,他在潭邊練功,她留在屋里疊衣。
織心把一件件衣物從衣箱里取出,然後疊成許多小件,放到攤在床上那塊白布中央。
待衣物都整妥了,她將白布捆起,這是一個隨身的小包袱。
包袱才剛整好,雍竣正巧走進來。
「你在做什麼?」他瞪著她手上的包袱,問她。
「奴婢在收拾您的包袱。」織心溫柔地對他說。
她對他微笑,笑容卻失去了甜味。
「收拾我的包袱?為什麼?」
「因為您的傷勢已好,體力已回復,您該離開這里,回到王府了。」
他看了她半晌,然後沉下聲問︰「誰告訴你,我要回去?」
「沒有人告訴奴婢,但奴婢知道,您一定得回去。」她柔聲說。
雍竣走到她面前,定定看她。「你要我回去?」
織心一笑,笑得真誠,笑得哀傷。
「您不是普通人,不可能一輩子困鎖在這谷底。然而一旦出谷,您是貝勒爺,不是平民凡夫,該面對的問題總得面對。」她內心憂喜參半。
他身體調養好,她確實高興。
然而,他們不可能一輩子待在谷底洞天︰水遠不見天日。
「例如什麼問題?」他沉眼看她,嘶聲嗄問,並伸手撩撥她頰畔的落發,再輕輕滑落那片霜白似雪的粉頸。
「例如,」她頓了頓,因為那雙熾熱的大手此刻已探入她衣襟內,按在她軟熱的胸口上。
「例如,您有未婚妻子,那未過門的女子何其無辜?您不能辜負一個一無所知,一心只等待成為嫁娘的女子。」她說著,並壓抑地吐氣,嬌靨艷若桃李。她雖不習慣他無時無刻,無處不在的求歡,然而她從未拒絕他貪戀的手及纏綿的唇,因為她也痴戀他的一切。對她真心所愛的男人,她願意給予。
雍竣坐著,自身後擁住令他貪戀不休的嬌軟身子。
「我教你練劍,我們可以遠遁紅塵,萍蹤俠影,從此做一對逍遙神仙。」
他低嗄地道,自她身後咬開頸後的肚兜系帶,扯下她肩頭的衣,纏綿似雨的吻,落在她脂白柔膩的縴弱雪肩。因為這話,織心笑了。
「平凡人永遠做不成神仙,您知,我知。貝勒爺有這樣的心意,奴婢就算死也會含笑而逝。」
「你以為,我是開玩笑的?」他頓了一頓。
「不,奴婢明白,貝勒爺是認真的。」她說,不帶笑語。
雍竣已停手,扳過她的身子。
「你真信我嗎?織心?」他沉聲問她。
她直直地看著他的眼,咬唇,點頭。
「我信。」她笑著說。
強笑時,她眼底含著酸澀的淚。
雍竣不動聲色看了她半晌。「是嗎?」然後淡問。
織心不再說話。
她聰慧、她心巧、她溫柔、她愛他……
然而這些都不夠。
就因為她愛他,她畢竟是個女人,女人就算愛一個男人至極,明明知道她所愛的男人必須另娶別的女人,也不能絲毫不傷心。
除非愛極生恨,恨極無情,無情後才是無心。
只有無心的女人,可以放任她的男人去娶別的女人,而不會傷心難過,不會失意落寞。
織心再聰慧靈巧,她畢竟是一個女人。
「如果一定要出谷,那麼我走到哪里,你便跟我到哪里,是嗎?」他問。
織心看他半晌,然後點頭。「是。」
「即使我未來的妻子不容你,福晉不願留你,你也堅持不走,永遠跟在我身邊?」他再問。
「對。」她毫不猶豫地答。
她不能再失去他,永遠都不行。
即使對不起別人,她也不會再離他而去,除非他叫她離開,除非他不要她。他的眸子忽然黯下,眼光變得深沉。
「織心,」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顎,粗礪的拇指愛憐地撫摩她柔女敕的頰,嗄聲說︰「現在,就算你要走,我也永不可能放開你!你永遠是我的,不僅你的身體是我的,就連你的魂魄,也永遠只屬于我一個人的!」
話畢,他忽然一把將她抱緊,緊得就像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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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谷底洞天之後,雍竣的確帶著織心一起回到京城。
然而他們卻未回到巴王府。
夜里,他攜著她飛檐走壁,來到城郊西側一處大宅。
「貝勒爺,這里是?」織心問。
她不掩詫異,因為他們伏在屋檐上,偷看屋內一名女子正低頭繡花。
從織心的角度只看得見那女子的側顏,但見她黛眉紅靨,眼藏弱水,膚白賽雪,豐腴嬌裊,這女子絕對是天生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