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嘆什麼?」
「感嘆自己沒有半點手段,不懂經商。」她的話讓蒙面人嗤笑。
「你不是這樣的女人。冷血、陰險,這是天生的。」
織心驚訝地看著她。
「你覺得我說話太直接,惹人討厭?」她問。
「不,我覺得你很勇敢。」織心微笑。
「因為我從來沒見過,說話這麼直接的女子。」
蒙面人眼色一濃。
「但你必須告訴我,為什麼要簽下紅豆繡莊?為什麼要簽下我?紅豆繡莊並不出名,我也毫無名氣,何以現在竟然出現兩方人馬,競相爭奪與我簽約?」
「因為,我就喜歡跟如意軒作對。」蒙面人說。
「會是你的理由,也不能說服我。」蒙面人眼中透出難得笑意。
「你明白,你的繡品不是俗物,將來大有可為。在商言商,我簽下你與紅豆繡莊,為的是牟利。」「你也知道,我拒絕了如意軒,何以要答應你?」
「你拒絕如意軒,不一定會拒絕我,何況,你必須顧及紅豆繡莊。再者我能出高價,比如意軒多一倍的價錢,所以你更加不一定會拒絕我。」
織心微笑。「說的有理。」
「既然有理,還需考慮?」
「給我三天時間考慮。」
「你能來到這里,就該明白,我本不打算給你時間考慮。」
「我知道。」織心還是微笑。
「但是我也知道,現在,你改變主意了。」
蒙面人不說話,她瞪著柳織心……
用一種嶄新的眼光,重新看著柳織心。
「告訴我,你何以需用這種方式請我?」織心再問。
「你來這里作客,不必讓如意軒知情。」蒙面人眯起眼。
「你大概還想不到,一旦如意軒得知你已與我接觸,便會不擇手段取得你的賣身契。」
織心瞪大水眸。
「驚訝嗎?」蒙面人嗤笑。「你不知道商場黑暗?」
「不,」織心笑。「我只驚訝,你居然願意給我三天時間。」
蒙面人似笑非笑。「我還未承諾你。」
「你的心已答應。」
「你何以知道我的心?」
「因為你的嘴並未拒絕。」
蒙面眼中露出淡淡笑意。「今天,是我笑的最多的一天。但願三天後,你還能再讓我笑。」「我明白。」
織心看著她說︰「若不能讓你笑,到了那時,便是我要哭了。」蒙面人收起笑容。「你的確很聰明。」她淡道。
「如意軒上頭是一名女老板,你代表的,又是何方勢力?」織心問她。
蒙面人看她,半晌,柔唇才輕吐三個字——「芝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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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被迷昏,走時還要以黑布蒙住眼楮。
看來芝蘭亭行事似乎有些不光明,但織心卻不以為意。
當她從馬車上被放下時,就在城東街市附近,織心並未立即認出所在之地,直到抬頭看見「驛馬酒樓」四個大字。
驛馬酒樓是吳縣最好的酒館了。
一看到驛馬酒樓招牌,織心這才弄清,她現正在城東街市,而紅豆繡莊的方向卻在另一頭。
她出來已經一天,天色快黑,繡莊的人未等到她回去,一定很擔心。
急著趕回到繡莊,織心的腳步不覺加快幾分。
忽然間,她背後傳來一陣馬蹄。三匹快馬自後方驛馬酒樓的馬場內奔出,迅速掠過她身側……
一時間塵煙彌漫,織心閉上眼楮,好半天睜不開眼。
直到耳邊傳來一陣馬嘶聲,她睜開眼,不意看到一對冷斂的眼神—「好久不見。」馬背上那高大英俊的男人,嘶啞地對她道。
以居高臨下之姿,男人俯望織心,當他深沉的眼望進她眸底時,就像針扎進她的心窩!織心臉色凝白,不能言語。
她已分不清是夢是真,再也想不到今生會再見他……
雍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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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馬,輕輕巧巧,就落在她面前。
巴王爺要雍竣自小學武,老師皆為武林奇人,織心卻直到今天才看到,他下馬時竟直接騰空飛起,然後像葉子般飄然落下。
「怎麼?不認得人了?」他低笑,眸底閃過詭光。
「貝勒爺,」她疑惑。
「您為什麼在這里?」
「我的事業在江南,難道你不知情?」
織心想起,他的確長年離京身在江南,只是這偶然的相遇,實在太突然。
「不過,今日我離開驛馬酒樓,卻是為了去見你。」他卻說。
「見我?」她一怔,心揪緊。
他跟她,還需要再見面嗎?
「縱使你現在已不是我的奴婢了,難道就不能再見面?」他像懂得讀心術。
因為這話,織心眉心深鎖。「貝勒爺找我,有事?」他低笑。
「總算不再自稱奴婢了?」她無語,臉色凝肅,無法像他那般自若,談笑風生。
因為她想到,他應該已經娶妻。
「您如何會知道,我人在江南繡莊?」她問,之後又想,這是多此一問。
他知道她在江南繡莊,必定是玉貝勒告訴他。
「到你的繡莊再說。我有話,要跟你好好敘敘。」他對她道。
敘敘?織心想不出他要對自己說什麼?
「走吧!」他忽然伸手挾住她的腰肢,隨即抱著她一躍上馬。
織心驚呼一聲。
她幾乎騰空而起!「你怕?」他已將她安穩置于馬背,有力的左臂仍緊摟她的縴腰。
她白著臉,搖頭。「不怕。」
「不怕?」他低笑。
然後,像是故意,他雙腿一夾馬月復,駿馬立即向前沖出。後方兩名隨從,隨即跟上。
織心雙肩在顫抖,他看在眼底。
她單薄的背貼緊他——顫抖地貼緊他!
「還不怕?」風馳電掣中,他貼住她耳畔低語。
她咬緊唇,仍然搖頭。「不怕。」
他一笑,再夾馬月復,駿馬似箭般射出。
「現在,怕了?」他問。
「不,」她還是說,指尖掐進了他的手臂,卻不許語調有一絲不穩。
「原來,這就是雙腳踏不到泥上的感覺。」她逞強說。
雍竣沉下眼。「好!」他將韁繩扯到最緊。
駿馬以最快速疾馳,人在馬背上,已似騰雲駕霧。
織心就要反胃,然而她仍然固執,固執著要撐到紅豆繡莊。她賭以此刻馬行的速度,她的折磨不會太久。
雍竣並未憐香惜玉。
他信她真的不怕!撇嘴,他鐵臂箝緊她縴細腰肢,一路看著她臉色煞白……
直到紅豆繡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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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七看到雍竣,顯然十分驚訝。
他雖未出聲,可織心已注意到他驚疑的臉色。
「你知道他是誰?」織心問田七。
屋後,織心在下處梳洗,好不容易才壓下強烈的反胃。
她臉色嚇人的慘白。
「姑娘,您沒事吧?」
「我沒事,」她搖頭,唇無血色。
「你知道他是誰?」她再問一遍。
此刻雍竣正坐在後堂,正在等她。
「不清楚,只看這位爺氣派非凡,我猜他定不是普通人。」田七含糊其詞。織心雖懷疑他的說法,可也沒再追問田七。
因為雍竣等在後堂,她知道,他向來沒什麼耐心。
回到後堂,織心已命人端來一壺新沏的茶水。「貝勒爺,您喝茶。」她親手為他倒茶。
「即便我已不再是你的主子,你還是這麼周到,這麼殷勤。」他隱晦的眸深深盯住她。
織心別開眼,有意無意,走到角落邊最遠的椅上坐下。
「貝勒爺要對織心說什麼?」「繡莊的生意好嗎?」他問。
「不好。」她答得太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