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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用過膳,織心在屋里找不到雍竣,冬兒進來看見她在找人,便告訴織心︰「貝勒爺帶紅玉姑娘騎馬出去,夜游京城了。」
織心听見了,發怔一會兒,然後問冬兒︰「晚上還出門嗎?」
「現在還不晚,再說晚間這時候外頭可熱鬧了,紅玉姑娘說想出門游賞,貝勒爺便依她。」冬兒答。
冬兒說完話後就出去了,留下織心,她呆在屋里,心不在焉地收拾著屋子。
「竣兒呢?」綠荷攙扶福晉走進來,見織心一個人,福晉便問。
見到福晉,織心先福個身,然後答︰「奴婢听冬兒說,貝勒爺與紅玉姑娘一起出門了。」
埃晉皺眉。「天都黑了,怎麼還出門呢?」
織心沒接話,她走到桌邊給福晉倒茶。
接過茶,福晉說︰「用膳前你的爺在屋里,有沒跟你提起,那個叫孔紅玉的姑娘什麼事?」
織、心搖頭。「沒有。」
埃晉神色不豫。「一個姑娘家,怎麼會跟個大男人一道回家里作客?成何體統?漢人難不成是這樣教女兒的?」
埃晉難得口氣不好,綠荷看了織心一眼,吐吐舌頭。
「織心,你替我仔細留心些,」抱怨完,福晉交代織心。「要是你爺在屋里提起那個孔姑娘的事,你就得來跟我一五一十說個明白。」
埃晉交代了,織心只得答︰「是。」
吁口氣,福晉看看織心與綠荷兩人,又說︰「我不喜歡這孔姑娘,你們必定能瞧出來。我不喜歡她,先是因為她一個大姑娘家,這麼拋頭露臉的實在不討我喜歡,再者因為她是漢人,」福晉頓了頓,細察兩人臉色。「倒也不全因為她是漢人我便不喜歡她,你們兩個女娃兒也是漢人,我便喜歡你們。可那個孔姑娘不一樣,我不明白竣兒帶她回家是什麼意思,倘若沒其他意思倒罷,要是有什麼用心,你們倆想想,咱們是什麼樣的人家?貝勒爺豈能與漢女沾上邊?竣兒說這孔姑娘是貴客,這是什麼樣的貴客?未納福晉之前,我可不許他有別的心思!否則不但我不會允準,王爺更不會答應!」
織心與綠荷都低頭,沒說話。
「你們都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福晉望向織心。「特別是你,織心,剛才我吩咐的事兒你得照辦,明白了吧?」
「奴婢明白。」織心答。
埃晉點點頭,似暫且放心了。
「綠荷,扶我回房吧!」福晉起身。
「是。」綠荷忙伸手扶上。
埃晉離去後,織心站在屋里,回想剛才的話……
餅了良久,她回神才發現自己的雙拳握緊,掐紅了她的掌心。
第六章
接連數日雍竣都不在府中。
白天他帶孔紅玉游遍京城近郊,夜晚他還伴她游賞京畿,織心能見到他的時間只有清晨,有時他還一連三日未回,出外暢游。
雍竣難得留在府中,福晉也感到不滿,時常跟織心抱怨,越發要她將自己的主子看牢一點,有事便要立即回報。
這天兩人難得沒有出游,孔紅玉在書房,驚嘆巴王府藏書之豐。
「天下珍本藏書,可盡收在你巴王府了!若非貝勒爺不吝所愛,今日我還無緣大開眼界!」孔紅玉驚嘆。
雍竣淡道︰「書不過提供閱讀,珍本如能刊印才是好事。」
「這些珍本藏書可是無價之寶!」孔紅玉不以為然。「就我所知,市面願捧銀子出高價收購的,就有十人!」
他嗤笑。「紅玉,你是女子,開口閉口銀子,不嫌俗氣?」
「談生意豈會俗氣?這是營生的行當!不說銀子的,才是矯情!」
聞言,他薄唇勾起一抹笑痕,不置可否。
織心端茶盤進書房來,除了給主子倒茶,還把茶杯端到孔紅玉跟前。「孔姑娘請用茶。」她雙手奉上。
孔紅玉抬頭,看到是她數日前剛到王府時見到的婢女,她的眼神就有一絲曖昧。伸手接過茶,她說了聲︰「謝謝!」
織心福個身,就轉身要出去。
「咦,這是什麼?」孔紅玉瞪著雍竣腰間的香袋,兩眼發亮。「這不是繡花香袋嗎?你也別這個玩意兒?」
織心才剛轉身,就听見這話。
「你把這香袋解下,給我瞧瞧吧!」孔紅玉對雍竣說。
忽然見到婢女僵立,她有些懷疑。
「一般香袋而已,你想看什麼?」雍竣說。
「怎麼會一般呢?我看繡面不一樣,挺精致的玩意兒,你快解下,我要瞧瞧!」她說,眼神飄向僵在房門前的婢女。
雍竣也注意到織心。「還有事?」他問。
「沒有。」織心搖頭。「奴婢退下了。」
孔紅玉看著她出去,悠悠問雍竣︰「還不給我嗎?不過瞧瞧而已。」
他慢條斯理解開銀鏈,拿起香袋。
孔紅玉立即伸手取餅來細瞧。「這繡得好極了,手法精巧頗有古風,卻可看得出是新繡的,這究竟上哪兒找的?」孔紅玉出身富裕,已見慣好東西,自己能品評繡品好壞。
「不必上別的地方找,我家便有。」他說。
她眯眼。「什麼意思?」
雍竣咧嘴,伸手要取回。
孔紅玉退到牆邊。「既然你家就有,那麼這個香袋就送給我吧!」
「拿來,還我。」他道。
「別這麼小氣,只是一個香袋而已,我喜歡,你便送我吧!」
「我再說一遍,拿過來。」
「那麼,我以一只宜興紫砂壺,換你這香袋如何?」
他冷斂一笑,不置可否。
「好吧,一袋毛峰雀舌,換你的香袋?」價碼越提越高。
「拿過來。」他坐在椅上對她說。
「要不,告訴我這是誰繡的?再繡一只一模一樣的給我吧!」
「拿過來。」他還是說。
孔紅玉沉眼看了他半晌,然後說︰「你待我好,只為我救過你一命,雖傷了手臂,可慶幸並無大礙,既然如此,就拿這香袋來換你那一命,如何?」
她跟他討人情。
年前他傷了手臂只為打通鹽路生意,與私鹽販子動手,孔家雖不管鹽,可人脈豐沛,各路私販多少要看孔家顏面,當時孔家人派出孔紅玉出面斡旋,事情終究順利解決,他是欠孔家一個人情。
「以香袋換我一條命,值得?」他沉眼問。
「我做的不過是順水人情。再說,即便孔家不出面,憑貝勒爺的名號終究也能擺平茶幫,以香袋換這人情,值得了。」孔紅玉說。
她就要定這香袋,原因無他,她猜,這是那婢女給雍竣的東西。
雍竣舉杯啜口茶,沉眼說︰「既然你討的是人情,那就給了,不過,銀鏈得還我。」
「好呀!」孔紅玉笑顏逐開,她取下銀鏈還給雍竣。
她以為那銀鏈不過是香袋配飾,無關緊要。
他掂掂銀鏈,收回口袋。
孔紅玉拿著香袋,立即系在自己腰袋的線扣上。「好看嗎?」她問雍竣。
「那是男人的東西。」他淡眼答。
孔紅玉噘起嘴。「那又如何?好看便成,況且女子身上有男人的東西,看起來也很威風!」
他不置可否,淡道︰「現在不欠你人情了。」
「你想趕我出門嗎?」她嬌笑。
他撇嘴。「倒也未必,不過你已經離開晉地半年,又至京城游玩近數日,該回晉地見你的父親了。」
「我會回去見他,不過再等等。」她凝眸對他說︰「我還要你陪我幾日。」
朝後一靠,他兩手一撰,架在椅背上,側頭看孔紅玉。「還玩不夠?」他漫聲問。
見他體魄壯碩,渾身男子氣概,英俊臉孔卻顯得意興闌珊,她不由得嬌嗔︰「你不願陪我?」
「陪,」他咧嘴。「多久都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