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裴助理選的,不過總經理同意,而且,人事部姜經理也知道了。」周慧君露出笑容補了一句。
恩熙離開經理辦公室。
必于這項人事調動,她只能同意。況且,離開客服部是她的選擇。
到大廳的清潔部門報到第一天,回到家後她全身酸痛,她幾乎花一整天的時間彎著腰拖地板,或者打掃廁所。
她已經很久沒做過這樣的工作。以前母親剛過世她開始打工的時候,曾經在速食店找到工作,當時因為她是新進員工所以必須負責打掃,工作內容和現在很像,非常的辛苦。
晚上九點鐘,她回到家後坐在床上讀了一小時的英文會話,然後才拿出帳簿記帳。
在飯店打工報酬非常豐盛,下學期學費應該沒有問題。
時間安排的很緊,生活並不輕松。
收起帳簿,恩熙拿出年歷簿,開始寫日記︰
我已經好久沒有寫日記了。這些日子來我不知道自己在忙什麼?為了什麼而忙?生活有目標,但很茫然。努力真的可以為自己爭取到比較好的未來嗎?我希望現實真的如此。我不怕吃苦,吃苦讓我感到很踏實。但是我害怕自己沒有能力,沒有才華,沒有智慧。我害怕如果自己三者都沒有,要如何才能出人頭地,達到媽媽去世前對我的期待?我很擔心,真的很擔心……而且,那個人說我的自尊心太強,我不知好歹。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媽媽去世讓我明白,現實困頓,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任何因為憐憫而給予我的多余恩惠,只會讓我軟弱,不能成就我的堅強。
榜子已經填滿了。
恩熙停下筆,回頭再看自己寫了什麼。
已經兩次--這些日子來她唯一寫了兩次的日記,都提到了謀仲棠。
為什麼她的日記要一再提到一個陌生人?
她在乎他說過的話嗎?
她不應該在乎的。
合上年歷本,恩熙關了燈,上床睡覺。
每天晚上十點前她必須就寢,因為隔天一大早四點鐘就要起床,五點前出門搭車,六點前要趕到飯店打卡上早班。
李昆明在飯店大廳看到恩熙拖地時,當場愣住了。
他站在餐廳門口,怔怔地凝望恩熙勤勞忙碌的身影。
餅了許久,恩熙抬起頭,才發現舅舅正站在遠處凝望著自己。
午休時間,李昆明叫恩熙到粵菜餐廳吃飯。
「妳想吃什麼就叫什麼,舅舅請客。」李昆明很愧疚。
「舅舅,我隨便吃一點東西就好了,等一下還要工作。」恩熙只要了碗面。
李昆明還是幫她點了燒雞和三樣點心。
「這麼多,我一定吃不了。」恩熙笑著說。
她的笑容卻讓李昆明心疼。
「吃不了可以帶回去,晚上再吃。」李昆明不讓她拒絕。
「這樣太豐盛了!其實晚上不能吃得太好,因為對身體健康並不好,而且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她對李昆明說︰「不如舅舅把燒雞和點心都帶回家好了,給舅媽跟妮妮他們吃,孩子們比我更需要營養。」
「我讓妳帶回去妳就帶去,不要老是幫別人想太多!」李昆明責備她。
恩熙張大眼楮含蓄地笑了笑,她知道舅舅對自己很好,他的責備反而讓恩熙覺得溫暖。
李昆明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黯然地道︰「是舅舅沒有能力,妳母親死後不能讓妳過好日子,舅舅對不起妳。」
「舅舅,您怎麼突然這麼說呢?」恩熙放柔聲調。「我過的很好,並沒有不滿足的地方,您不要常常這樣自責。」
李昆明看著外甥女,欲言又止,好半天說不出話,卻又好像有千言萬語想說。
這時候面正好送來,服務生送面的時候順道跟李昆明說︰「董事長秘書交代下來,今晚要嘗嘗您做的菜。」
李昆明愣了愣,他忽然看了恩熙一眼,然後才問服務生︰「董事長要到餐廳用餐嗎?」
「董事長在總裁室吃飯。」
「好,那你叫經理回電給秘書,晚上我會親自幫董事長送餐。」
「是。」
服務退下去後,李昆明若有所思。
「舅舅?」
听到恩熙喊他,李昆明才回過神。「怎麼了?面好吃嗎?」
「很好吃。」恩熙笑吟吟地。「您忙的話,不要陪我了,吃完面我就去工作。」
「我不忙。」李昆明對恩熙說︰「舅舅雖然是大廚,收入還不錯,但是每個月的薪水要養三個孩子,以後的花費只會越來越可觀。」他邊搖著頭說。
「我知道,現在養孩子的費用很可觀,我看過數據,養一個孩子平均最少要花一千萬。」
「就因為這樣,所以舅舅沒辦法換房子,否則我實在不舍得妳一個人搬到外面住。」恩熙搬出公寓一事,李昆明一直耿耿于懷。
「舅舅,您不要這麼說,如果以後我有成就,應該是我買房子讓您跟舅媽還有妮妮他們,一起搬來跟我住。」恩熙放下湯匙和筷子,溫柔地笑著說。
听到這話,李昆明的眼眶突然泛紅。他眉頭深鎖著,彷佛正思考一個難解的問題。
「有的時候我會想,如果當時……如果當年妳媽不要那麼倔強,現在也許一切都會不同了。」
恩熙的笑容僵在嘴角。
李昆妹摧佛陷入回憶,他沒注意到恩熙的表情。「當年妳母親突然跟所有人失去聯絡,直到好久以後,她突然抱著妳出現在我面前,那個時候我真的被她嚇了一跳--」
「舅舅,」恩熙打斷李昆明的回憶。「媽她雖然已經過世,但我相信,當初她會那麼做一定有理由,我相信她的決定。」
李昆明抬起頭看著恩熙。
「不管您認為媽的決定是對是錯,我會一直支持她。」恩熙放柔聲調。
李昆明沉默著。
「我現在過的很好。而且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一個人獨立生活,才能自立自強,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相信我會比任何人更堅強。」
「恩熙……」李昆明不知不覺地嘆了口氣。「但是這樣過日子,妳太辛苦了。」
恩熙搖頭。「一點都不辛苦。只要有工作,能努力,我就覺得自己很幸福。」
李昆明無語。
恩熙看了一眼手表。「我要去工作了。」她站起來推開椅子。
「妳的面還沒吃完。」
「不吃了,下午上班會遲到。」她拿起皮包準備離開。
「等一下!」李昆明吩咐服務生打包燒雞和一袋點心給恩熙。「晚上我要送餐給董事長,沒時間見妳,妳把這些一起帶走。」
「可是……」
「別再可是了!」李昆明把裝滿食物的袋子塞到恩熙手上。
「多吃一點,妳太瘦了!」
恩熙只能接受。「謝謝舅舅。」她笑著對李昆明說︰「既然這樣,那麼面也一起打包好了。」
「面也要打包?湯湯水水的,而且拿回去面都泡爛了。」
「沒關系,不能浪費食物嘛!」
李昆明笑著點頭。
恩熙走出粵菜餐廳時,午休時間已經結束,下午上班眼看已經遲到。
恩熙匆匆忙忙地在大廳快步行走,一心要趕快趕回休息室,把食物袋放回自己的保管箱,她沒注意到門口一名男子,也正快步朝自己的方向而來。
兩人各有目標都沒留意眼前,就在大廳里撞到彼此--
恩熙跌在地上,手上的袋子也撞翻,袋子里的紙盒蹦開,里面的食物全都灑在地板上。
「妳沒事吧?」撞到恩熙的男子趕緊跑過來攙扶,他自己沒事,恩熙卻被撞得跌倒在地上。
「我沒事……」恩熙語帶痛苦,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