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了!」
「是呀,『她病了』!」子揚撇起嘴。「嘖嘖嘖,什麼時候,安親王府的三貝勒爺,開始對姑娘這麼溫柔貼心起來了?」
永琰沒理他。「今早我交代你的事辦妥了?」直接問話。
子揚抿嘴一笑。「貝勒爺的事哪敢拖延!這一整天,我已經親自登門造訪,探過巷底胡衕的『牡丹苑』。」
昨天夜里,永琰追的那名黑衣人,就是在牡丹苑的大門前跟丟的!
牡丹苑是京城里的高級窯子,非達官顯貴還不得其門而入。
「那你發現異狀了?」阿布坦插嘴問子揚。
「我是很想,只可惜,半點『異狀』也沒瞧見!」子揚嘆口氣。
「那你攪和這一天不就是瞎忙?」阿布坦皺眉。
「瞎忙也總比你沒事兒轉悠的強!」子揚頂回去。
兩人又開始斗嘴。
打從這兩人相識以來,好像一天不斗嘴就不痛快!
阿布坦被他三言兩語挑撥起來,有點上火。「耶!我說你這個人,怎麼老愛找我斗口?!」
子揚豈能認輸,想當然卯上。「我瞧你才沒事,老愛找我抬杠子!」
阿布坦瞪大眼楮。「我說你--」
「好了!」雖然早已習慣,永琰知道如果他不阻止,這兩個人可以自行取樂到天明。「既然瞧不出所以然,只好讓新眉去探個究竟!」永琰下結論。
扔下話後他轉身離開四合院。
「新眉?叫新眉能做什麼?」阿布坦呆在原地搔頭。
「不瞭?那就問爺去呀!」子揚挪揄他。
阿布坦懶得理他!他忙跟在永琰後頭離開。
子揚笑得很賊,可這家伙向來賊眉賊心賊鼻子賊眼楮的,他心底想什麼事,阿布坦可懶得去猜--
因為就算他願意猜,大概也猜不透!
自從生病後,永琰每天來看她,為的就只是--灌藥!
接連被灌了三天藥,還被押著不許下床,這三天躺得禧珍腰酸背痛,苦不堪言,更讓她打從心底認定,永琰肯定是記仇挾怨報復來著!
到了第四天,禧珍的身體已經無恙,永琰此時也被皇帝召見進宮,禧珍得以月兌離他的魔掌,簡直不亦樂乎!
這日午後她高高興興地下床,跑到院子里舒展筋骨,卻看見新眉急步穿過院子前的回廊。
禧珍原想喊住她,可此時新眉正好打開前院的大門,彷佛害怕被人瞧見似地,新眉回目顧盼,左右張望,然後才踏出門外,小心翼翼地虛掩大門。
「她怎麼鬼鬼祟祟的,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禧珍喃喃自語︰「不管了,我先跟上她再說--」
「格格!」春蘭忽然從身後拍禧珍一下。
「哇!」把禧珍嚇了一大跳!
「格格,貝勒爺不是叫您休息嗎?您怎麼下床了?」春蘭問。
禧珍皺起粉眉。「我說春蘭,妳的主子什麼時候換成那個『貝勒爺』了?妳是他派來監視我的嗎?」
「呀?」春蘭瞪大眼楮,一臉胡涂。
「算了,」她懶得計較。「我現在追新眉要緊!」禧珍說著就跑出大門--
「格格!」春蘭愣在原地,半晌後才回過神,她趕緊追出去。「您上哪兒去呀?格格--您等等我呀,格格!」
依循前兩日的習慣,新眉總是在日落前來到牡丹苑,開始梳妝打扮,然後換上一襲華衣。
這牡丹苑是王公貴人、豪門公子大駕光臨的銷金窟,既來之則安之,她稟性聰明,短短兩日已模清個中三昧,懂得了「入境隨俗」的道理。
「媚兒,妳打扮好了嗎?」鴇娘走進來,把一錠百兩銀子,大剌剌地按在茶幾上頭。
「媚兒」是新眉進牡丹苑里,自取的花名。
新眉瞧了那錠白花花銀子一眼,歡天喜地的收下。
當初進門迎客前就說好的,她有急用,每接客一回,就要收現銀。
照說,這不是妓院的常例,然而事總有例外!事不圓人圓,尤其對像「媚兒」這麼美的女子來說,鴇娘是絕對不可能錯手的。
鴇母見媚兒收下銀子,便湊上前去,附在媚兒耳邊輕聲細語地提點道︰「前頭趙爺已經久等了!」
「知道了!」新眉笑著答。
她站起來,往鏡子里瞧上最後一眼--
今晚,又該是她粉墨登場的時刻到了!
春蘭追著主子一路繞著曲柳拐彎的胡衕,跑了老半天,終于在巷底術衙的大街口,看到禧珍站在一處人來人往的院子前發呆。
春蘭睜眼一瞧清那旗招上頭寫的斗大三字「牡丹苑」,她趕緊把禧珍拉到一棵大樹旁--
「格格,您到這兒來做什麼!您知不知道那牡丹苑是個什麼地方呀?」春蘭壓著聲問。
牡丹苑是京城著名的窯子,連春蘭都有耳聞!她一見禧珍站在牡丹苑前,那些過往的男人個個失魂似地瞪著她家格格的臉蛋瞧--嚇得她魂不附體!
好險!要是她方才沒追過來,難保不出個什麼意外!
春蘭這一問,倒提醒了禧珍。「對呀!春蘭,那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那個是--」妓院兩字才剛到春蘭的口,又生生的給咽下去。「那個是……男人去的地方!」她改口。
「男人去的地方?」禧珍不以為然。「男人去的地方又怎麼樣?難道女人就去不得嗎?」
「就是呀!女人就是去不得!」春蘭神神秘秘地答。
春蘭越是這麼說,越是惹起禧珍的好奇。「誰說的?我瞧那門口又沒貼標簽,何況方才我明明看見新眉就大大方方走進去了--」
「新眉姑娘走進去了?!」春蘭大驚小敝。「這可怪了!這新眉姑娘到底是干什麼來的……」她嘀嘀咕咕。
禧珍不想听她嗦,索性自個兒走進去--
「喂,格格!」春蘭顧不得主僕之分,趕緊將她家主子拉回來。「您這是要上哪兒去啊?!』
「上哪兒去?當然是進那個牡丹苑啦!」
「進牡丹苑?」春蘭又大驚小敝起來。「我剛才明明說了,那里頭您是不能進去的!」
「什麼能不能的!」禧珍一听就有氣。「春蘭,這幾天,妳難不成吃了永琰的口水?居然跟他一樣,開始壓迫起我來了!」
「壓迫您?」春蘭訕訕地道︰「貝勒爺霸道些是有的,壓迫您倒也不見得……」
「妳是不是年紀大了,怎麼老愛嘀嘀咕咕的?」禧珍皺眉頭。
年紀大?春蘭有苦難言。「總而言之,格格,那不是您能進去的地方!」為免惹禍上身,她干脆挑明了不許主子進去。
「春蘭!」這回換禧珍大驚小敝。「妳真的吃到永琰的口水了?」
「我--」春蘭忍不住翻白眼,有口難辯。
好險貝勒爺沒听見這話,否則肯定氣到變臉。
「不管能不能進去,反正我一定要進去!」禧珍打定主意。
「格格!」春蘭焦急起來。
她了解禧珍的性子,知道主子一旦固執起來,自己肯定攔不住她。
瞧春蘭那副焦急的模樣,禧珍眼珠子一轉,忽然想到--
「好吧,既然妳說咱們不能進去,那還是別進去好了!」
春蘭呼了好大一口氣。「這才是嘛--」
「咱們該換個法子進去。」
「呀?」春蘭呆住。
「既然女人不能進去,那咱們只要換身男裝就能進去啦!」
「呀?」春蘭更呆了。
說來說去--她竟然還是要進去?!
「走吧!咱們這就趕緊上街買兩套男裝,換了好進那牡丹苑的大門去!」不僅如此,禧珍還歡天喜地問人家︰「高興吧,春蘭?妳說,妳肯定沒進去過吧?」然後徑自轉身,歡歡喜喜地準備買衣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