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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吉祥 第4頁

作者︰鄭媛

"小榜格的身子不好,吃了一味藥,短時間大概不礙事了。"淡定的眼眸飄飄地瞅住他,她假裝沒留意到他語氣的不悅。

沒事般蹲子,她自顧自地柔聲對小女孩道︰"下回別再一個人出府了,明白嗎?"

"姐姐……"姐姐要走了嗎?寶嬪不希望她走。

小女孩殷殷企盼的眼光珍珠自然明白。撥開小寶嬪額頭上的發絲,珍珠凝神細瞧,那里已經沒有半點傷疤。

"別這樣。您是格格、咱們身份不同,終究要分開的。"她嘆息。這幾日小女孩已經同她培養了感情。她同情女孩,也知道身子殘缺面臨的處境,可盡避這孩子可憐,也只是一只棋,她不該心軟……

"姐姐……別走。"

小寶嬪拉住珍珠的衣角,乞憐的眸光牽絆住珍珠的心。

"她喜歡你,你忍心讓一個小女孩失望?"允堂低嘎的聲音傳過來。珍珠抬起眼,望進男人濃郁的眼底。

他想做什麼?"貝勒爺希望民女留下?"她問,口氣輕輕淡淡的,星眸半垂。

"別誤會了。"他上前一步,挪揄地咧開嘴。"是寶嬪希望你留下。"她笑了,抬眼盯住男人,清冽的眸子沒有閃躲,凝著一絲慣常的冷靜。"民女……自然不忍心讓小榜格失望。"

她當然會留下,這早在她的"計劃"中。

如果不是為了重回佟王府,她不會救了寶嬪、更不會親自送她回來。

小寶嬪不舍的容顏一掃愁雲。"姐姐答應要留下、不走了?"小小的臉蛋堆滿歡喜。珍珠點頭,不理會男人臉上一掠而過的狐疑,她伸出手撫模小女孩發燙的臉頰……

她像個沒人要的小東西。混沌、脆弱的靈覺只能求人哀憐,這小女娃兒……多像十年前的自己!

"暫時,我會為了小榜格留下。"她柔聲允諾小女孩。

女孩小小的巴掌臉上充滿了感激。記憶中,從來沒有人會為了她做任何事,除了姐姐……

"今晚我陪您歇著好嗎?"珍珠垂下眼,柔聲對小女孩道。

忽然想到必須征詢佟愛"主子"的同意,她抬起臉,平定的眸子對住佟愛的爺。"今晚,民女能伴著小榜格入睡嗎?"

沉默了半晌,允堂皮笑肉不笑地道︰"當然。"

他不能確定,這女人是不是在要他。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很容易漠視他的存在。

小寶嬪興奮地拉住珍珠的手。"姐姐……"小寶嬪的淚在眼眶里打滾,感激的說不出半句囫圇話。

"嗯。"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她拭去小女孩眼角的淚花,那還騰著熱氣的水珠兒落到她手心上,珍珠的眸子顫動了一下。

"別哭啊。"她輕呼。忽然懷疑起,十年前不知道師父是如何安慰自己的?

听話地抬手胡亂擦拭眼淚,寶嬪的視線怯怯地落在她阿哥身上。慌亂地收回眸子,她拉拉珍珠的衣角,同時躲到珍珠身後。

"咱們回我房里去……"小寶嬪囁囁地道。

"好。"珍珠答應她。順著女孩拉扯自己衣角的微弱力氣,她自然而然往廳外而去。

"慢著。"珍珠的手忽然教人給握住——

她回眸、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可那握力很緊,緊的捏痛了她。

"入秋了,天冷,夜間別著了涼。"他沒事般慢條斯理地道,黑黝黝的眸子近在咫尺,那墨黑色的眼楮有一股深不見底的東西。

"謝貝勒爺惦著心。"

她的表現太冷靜,冷靜的莫名其妙、所以該死的惹他生氣!

"應該的。"捏緊手中細軟的柔荑,允堂的眼神很冷,沒有松手的打算。

男女授受不親,君子發平情、止乎禮……一切禮教都站在她這邊,她隨時能抽回自己的手,可以不必容忍他的無禮。

暗暗使了力氣,珍珠試圖抽回手——

誰知他突然松了力,反挫的力道反教她重心不穩!

穩住腳跟後、定了定神,珍珠才瞥見他凝重的握力,已經捏傷了她的手臂。

"珍姐姐?!"

瞪著珍珠手上紅紅紫紫的瘀痕,小寶嬪屏住呼息,害怕地張大圓圓的眼楮,然後畏怯地、慢慢地望向允堂……

後者冷峻的神色,幾乎嚇破了寶嬪的膽子!

小女孩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阿哥似乎生了很大的氣!"走吧。"藏起手上的傷痕,珍珠不當一回事的轉過身,平定的神情淡的沒有一絲情緒。她沒再回頭瞧他一眼。

寶嬪被拉著往"寶津閣"走去,壓根兒不敢回頭瞧她阿哥的臉色……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呵?她沒見過阿哥生這麼大的氣……

要是在往常她會嚇得半死、一個人偷偷躲到王府的地窖里去……

"別怕。"輕細的氣聲從頭頂上方傳來,小寶嬪畏縮地抬臉仰聲音來源……

然後,珍珠溫柔的眼楮,讓寶嬪不自覺地卸除了心中的恐懼、小小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偎緊她。

縱然寶嬪心里頭其實很怕、很怕……可現下,她似乎在黑暗中看見了一線光明,她的軟弱突然找到可以支撐的力量。

寶嬪忽然知道……

往後,就算自己再害怕,也不必躲在黑暗里了!

********

就這麼留下了,珍珠知道,他肯定已經起疑。

可不管他打算怎麼對付自己,允堂貝勒的想法不在她照顧的範圍內。

她只知道,"東西"拿到手才是自己重返佟王府的目的。只待事情一辦成,她隨時可以月兌身、回到教中復命。

入教十年,教眾沒人知道珍珠的異族身份,除了鳳璽主子。

餅去好些年,她潛藏在恭親王府那時期,鳳主子不曾來麻煩過自己,總是讓她過想過的生活、安心留在她阿哥的身邊——

抱親王府的德倫貝勒,珍珠骨血至親的阿哥,可一直以來她卻無法認他,因為漢滿不兩立。

她的血液里流著半滿半漢的血統,可對她來說,漢比滿還至親。因為她自小就被白蓮教收養、同時背負了娘年輕時叛教的罪名,她得還清娘欠下的債——

出任白蓮教的聖女。

原來,她與白蓮教本就血脈相連,是早已注定的命運。

既身為白蓮教聖女,畢生以反清復明為生存標的,她的人生就不再是自己、而是屬于聖教的。

聖教教女,清白無染、碧潔無瑕,聖德如出水清蓮般高潔。

世間上,那些什麼情啊、愛啊……在她的教規守則里是罪惡的東西。

好似娘,不惜為恭親王叛教,可惜她的"爹"過世太早,爹一死,娘和當時尚在娘胎里的她,立刻遭到恭親府嫡福晉追殺,走投無路下只得隱姓埋名、逃奔天涯,日夜生活在恐懼中。

直到師父找上了娘,救她們母女唯一條件就是——在不久的未來,她必須接任白蓮教聖女,代母贖罪。

女人,似乎總為了男人而心甘情願失去一切,以為能得到幸福。娘也失去了一切,可最後卻落得出家為尼,那男人死後不曾留給娘什麼,生前更不曾顧念過娘的安危、替她安排一條退路,她絲毫瞧不出娘的痴情得到了什麼好處。

所以,她發誓不重蹈娘的覆轍。

成為聖教聖女,可以說是她心甘情願的選擇。她的命運得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不是旁人、更不是男人。

"寶主子,您該不會把那日在廢宅里的事兒,同任何人說吧?"

壓低的聲音從"寶津閣"後軒那片土牆外滲進來,珍珠住的屋子就在"寶津閣"後軒,因為距離太近,這兩句話清清楚楚傳進珍珠的耳朵里。

她遲疑片刻便從椅子上起身,悄聲走到窗邊,貼著窗欞而立。

"你想做什麼……"寶嬪害怕的聲音顯得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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