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堂的目光同時盯住她茫然的眸子里。
「出去!」
德倫冰冷的聲音打破了兩人間的迷咒。這話兒,他是對著金鎖撂下的。
猛地回過神,金鎖見到德倫難看的臉色,她不安地解釋。「我、我是端茶進來的……」
結結巴巴地解釋同時,她放不下心中的疑惑,情不自禁地回眸再瞧允堂一眼,同時盯住他手上的金棺材……「出去!」她對允堂的留戀忽然讓德倫心生不月兌,他瞇起眼陰鷙地冷斥。「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德倫嚴厲的聲音讓金鎖的心絞痛。
雖然知道他根本不想見自己,明知道沒經過他的同意,踏進他的視線必定惹他不高興,可她心下還是悄悄盼著他的氣能稍稍平息些,可當他厭惡的眼神明明白白地顯露在臉上時,只讓金鎖更畏縮、更自卑,也再一次提醒她的卑賤……明珠早已經悄悄退到廳外,冷眼旁觀著。原本她對貝勒爺就暗暗生情,可福晉卻莫名其妙地選上這賤丫頭給貝勒爺做妾,教她恨死了這狐媚子小賤人!
現下見到貝勒爺如她期待地對金鎖疾言厲色,總算讓她略略消了一口氣。
金鎖沉默地收拾著地上的破碗,連手指被裂開的瓷器劃破了一道血口子也不自覺……「你流血了!」允堂上前一步,突然握住金鎖的雙手。
忽然被陌生男子握住手,金鎖呆住了,一時間竟然忘了該甩開對方的手。
「你該走了,允堂!」德倫面無表情地冷道。
他的雙拳不自禁地緊握、大掌上的青筋暴獰。
挑起眉,允堂聳聳肩,漫不在乎地笑道︰「別對一名姑娘這麼殘忍,你沒瞧見她的手指劃破了?」允堂的視線從她胸前以紅線系住的金鎖移開。「她摔傷了,我不過是……心疼她。」不怕死地挑釁德倫莫名的怒氣。
後者的俊臉蒙上一層陰霾,德倫冷厲的視線卻射向金鎖,陰沉地怒視著她偽裝無辜的表情。
「我、我沒事……」
慌張地甩開男子的手,金鎖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胡亂地收拾散在地上的破杯碗,然後跌跌撞撞地退到門口——早知道不該來,她好傻……好傻呵!
跨出門前,她紊亂的思緒忽然又飄到大廳上那握住金棺的男人,金鎖情不自禁地回頭再望一眼……允堂的視線正停留在她身上,兩人的眸光一對望,她羞澀地垂下眼、急忙轉開臉奔了出去。
這曖昧的一幕卻落入德倫眼底,他陰鷙的眸底掠過憤怒的寒光。
縱然不承認,他卻無法否認看到兩人眉來眼去時,他心頭那股莫名其妙掀起的強大怒意和嫉意!
***
回到「知津樓」東廂暖閣的寢居,金鎖手上劃破的傷口還在流著血。
她走向放在屋角那盆清水,打濕了搭在盆邊的干毛巾後,小心翼翼地擦拭手上的傷。
她身上昂貴的衣料子也沾了少許的血漬,等到傷口不再流血了,她心疼地打濕那沾上血漬的衣襟,試圖擦干淨那塊被自己的血弄髒的血印子。
她是第一次穿上這麼好的衣服,還記得老嬤嬤替自己穿上時,她從銅鏡里看到自個兒的模樣兒,竟然驚訝的合不攏嘴。
她不相信那會是自己,因為她從來也沒那麼好看過。可從那一刻開始,她竟痴丫妄想著貝勒爺看到那樣的她,會多瞧上她一眼……但顯然的,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改變。
黯下眼,她專往地清理衣襟上的血印,脆弱的眼淚不爭氣地盈滿了眼眶……他沒注意到她那一身打扮是情有可原的,因為他的目光從來就沒放在自己的身上過,她只是個自做多情的傻瓜……「依呀——」
門無預警地被推開,金鎖全身僵住,愣了片刻才回過神,她猜想進屋的大概是明珠,趕緊抬起袖子拭去眼淚。
現在您看的是第8頁該怎麼辦好?剛才明珠說過這衣服是要還回去的,可她卻笨手笨腳地弄髒了這昂貴的衣緞子。
「對不起,明珠——」
轉過身,當看清楚站在門前那個高大的身影是誰的同時,她瞪大了眼楮,怔怔地盯住站在面前的男人——「貝勒爺……」
她微細的聲音哽在喉頭,驚悸的眸子慢慢垂下,不再敢任由自己的意志去追隨他的存在……不明白他為什麼到自個兒的房里來,這些日子來就算兩人在樓前相遇他也不看她一眼,金鎖根本不敢奢望他會進自己的屋子。
德倫的視線膠著在她打濕的衣襟上,那濕透的衣料子伏貼出她前胸美好、誘人的弧線。
「是佟佳氏讓你去大廳的?」他沉聲問,陰鷙的眸子上移,面無表情地盯著她蒼白的小臉。
金鎖無言點頭。
「你憑什麼身份出去?就算想在外人面前『正名』,還得看我承不承認!」他嘲諷。
「對不起……」
金鎖垂著頸子、聲音微弱地道歉,黯然的眸子籠上退縮的陰影。
「已經讓我丟臉了,現在說抱歉你以為有用?」
「我、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再出去。」下意識地退到牆角邊,她低垂的眸子仍然望著地面。
「那最好,你最好弄清自己的本分。」他道。
金鎖無言地盯住地面,還沒上藥的手指傳來一陣陣抽痛,她微弱的聲音有一絲絲顫抖。「貝勒爺放心,奴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貝勒爺要金鎖搬出『知津樓』,奴才立刻搬出去。」她淡淡地說,不再強求。
知道他厭惡自己,縱然心痛,她仍然願意離他遠遠的……只要他高興。
她冷淡的表現卻更讓他不悅,德倫瞇起眼,回憶她剛才再三回眸凝視允堂的情景,讓他一想起來就怒火中燒,兩人眉來眼去的模樣簡直沒把他放眼底!
「既然知道自己是個奴才,就該明白你生是恭王府的奴才、死也是恭王府的奴才!」他冷酷地提醒她。
金鎖抬起眼,無言地凝視他冷峻的眸。「金鎖明白……我從來沒有不該有的奢望。」她輕輕低語。「今晚前我就會搬出『知津樓』,也會跟老福晉說……說金鎖福薄,沒有資格懷上王府的子嗣。」
「我說了讓你搬出去?」他突然道。
「不必貝勒爺開口,金鎖自己會走。」她輕道。
德倫瞇起眼。「口里說自己是奴才,誰給你權力自做主張?!」
金鎖別開臉,沉默地望著自己簡陋的小床。
「說話!」她的沉默讓他不悅,他霸氣地命令她。
懊說什麼?無論說什麼似乎都是錯。金鎖仍然沉默著,不是因為不服氣,而是認命。
德倫卻把她的無言當成違逆!他上前一步,粗魯地扯住她。
「啊!」
輕率的動作扯到金鎖的傷口,她痛喊,瞬間手尖上又迸出一道艷紅色的血口子……德倫臉色一變,改而捏住她縴細的手腕。
「疼……」
這會兒金鎖的眉心也皺緊了。傷口還不至于痛的不能忍受,是他過分用力的捏握,反而握傷了她白皙的手腕,上頭敏感地泛起一道紅腫的瘀痕。
他愣了愣,才放手改而環住她窈窕的腰肢,不見他使力,金鎖整個人就坐上他的大腿——他抱著她坐在房里惟一的小床上。
她的屋子很簡陋,不該有的東西本來就沒有,該有的東西竟然也樣樣都沒有。德倫皺起眉頭。「藥呢?」「什、什麼……」金鎖虛弱地問。
「連藥也沒有?」德倫壓著怒氣,放緩聲調。
這個笨女人,未免太不會照顧自己!!
「藥……」金鎖擰著眉心,然後才想起來,她囁囁地道︰「不打緊的,這沒什麼,傷口會自動合起來了,過幾日就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