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老福晉下令,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穿這種羞死人的衣物待在貝勒爺的房里……也因為惦著老福晉的囑咐,此刻她才有勇氣厚著臉皮還留在屋子里。
[刪除N行]
第四章
蟬聲唧唧,夏日的北京城午後,天氣炎熱得要曬暈人。
金鎖從大屋後的水井汲了半桶井水,準備提到屋子里、開始她一天的工作。自從福晉強迫貝勒爺收她進房後,金鎖就住進了「知津樓」。
可她的生活並沒有因此而改變,因為貝勒爺連瞧也不瞧她一眼,實際上她的身份如同一名下人。
「這是在做什麼?」
費了把勁兒才剛把半桶水從井里提上來,金鎖就听到背後傳來老福晉冷厲的聲音。
手上的桶子滑落井底,金鎖慌慌張張地轉過身問安後,一抬起頭,金鎖看到老福晉不高興的表情。
「福晉……」
正巧經過井邊的佟佳氏,陰沉的眸光從上到下審視金鎖一番,跟著皺起眉頭。「穿成這副德性,你以為自自個兒還是個奴才嗎?」瞪著仍然穿著粗衣粗褲的金鎖,佟佳氏不以為然地道。
雖然把金鎖送給德倫是為了羞辱他,可再怎麼說,她最終的目的是要金鎖替她生下一名王府未來的繼承者,以取代日漸透露出野心、想把她一腳踢開的德倫。可現下見金鎖把自己弄得這麼邋遢,德倫會看上她才有鬼!
「我……」金鎖垂下眸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福晉的話。
在貝勒爺的心中,她確實是一名奴才,她心底明白貝勒爺對自個兒的輕卑是不可能改變的。
而她……她沒有能力、也沒有自信去扭轉他對自己的看法。
「先前我把你叫進房里說過什麼?那晚老嬤嬤又教了你什麼?!
我瞧你似乎全然不當一回事兒!」佟佳氏嚴厲地質問。
站在佟佳氏身後的寶釵和明珠,臉上露出鄙夷、幸災樂禍的詭笑。
金鎖滑跪到地上。「金鎖明白……福晉的栽培和恩澤。只是貝勒爺、貝勒爺他……」
她垂著頭,不知該怎麼解釋貝勒爺對自己的不屑一顧。即使她也住進了「知津樓」,可貝勒爺卻連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又怎麼能懷上貝勒爺的孩子?
「好了!」佟佳氏不耐煩地打斷金鎖的話。「不管貝勒爺怎麼想,你該做的就必須做到!」她回頭叫喚婢女。「明珠!」
「福晉。」明珠應聲上前一步,躬身請安。
「把人帶下去換件衣裳,吩咐我屋里的嬤嬤,好生替她打扮一番,然後帶到前廳去見客!」佟佳氏下令。「見客?」金鎖猶疑地問。
「佟王府的世子、允堂貝勒現就在前廳,你該出去見見人、同貝勒爺請個安,別丟了咱恭王府的面子。」佟佳氏冷著眉眼,拔尖嗓子道。
事實上,女眷不出廳堂在貴族間習以為常,更何況金鎖未生子前不過是個妾、連庶福晉也稱不上。
佟佳氏其實是居心叵測。
允堂貝勒與德倫是朝中同僚,她讓金鎖這個下賤丫頭出去見客,一方面是想教德倫難看、另方面也是想提醒德倫,就算他漠視金鎖的存在,也無法否定既成的事實。
「可是,我……」金鎖垂著臉不安地低喃。
她知道貝勒不會想見她。
「明珠,還不快把人帶下去。」佟佳氏不耐煩的喝斥。
她向來討厭說話吞吞吐吐、沒見過世面的蠢丫頭。
「是。」明珠連忙應道,扯住金鎖就往外拖。
金鎖沒有抗拒,她認命地被明珠拖往邀月居。雖然她不想惹貝勒不高興,可性子柔順的她、未來的命運只能任由老福晉安排。
***
德倫冷眼瞪著站在廳前高大昂藏的男人,皺著眉頭不客氣地質問。「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允堂貝勒爺今日來到恭王府有何貴干?」
這話雖然客氣,但語調極其冷淡。
「听宗人府傳來的消息,說恭王府德倫貝勒新近納了一名如花似玉的庶福晉可是?」
佟王府世子——允堂貝勒不以為意地掀開折扇,意態悠閑地揭著涼風笑道。
「那,也不干你的事。」德倫冷淡地道。
允堂是禁城內新任的侍衛統領,他主戰的政治立場與德倫不謀而合,又同是萬歲爺面前的紅人,按理說兩人在朝中該當走的極近,但允堂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紈胯子弟,況且佟王府與佟佳氏的關系親厚,而德倫與佟佳氏之間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舉凡與佟王府有關的人,都是他厭惡、疏離的對象。
「嘖嘖,」允堂咧開嘴,一對陰柔的鳳眼掠過詭光。「何必這麼冷淡,納庶福晉可是件好事,何況又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
「你有興趣?可以讓給你!」德倫冷冷地道。
允堂挑起眉,不以為意地笑道︰「看起來,這庶福晉似乎不討你的歡心。其實——只要你德倫貝勒開口要女人,我倒可以介紹幾個如花似玉、溫順可人的美人兒給你。」
德倫自然知道他口里「如花似玉、溫順可人」的美人兒,指的是窯子里的女人。
「不必,美人你可以自己留著享用。」他譏刺地冷拒。
允堂掀起眉,挑釁地撩撥。「德倫,別告訴我你對女人沒興趣!」
他這趟是為了侍王府的玉格格——也就是他的表妹而來。
憑著俾府和恭親王府的關系,他知道聖上本就有意下旨指婚,讓兩家來個親上加親。再加上近日佟佳氏在朝中積極運作,企圖讓另一名佟佳氏進駐親王府女主的位子。
不過,由于德倫對佟愛向來冷淡到冰點,在朝上也從來不同俾黨友人結交,與佟愛的界限涇渭分明,以致引起允堂的注意。這一趟他就是先來探查德倫的意思。
德倫正要開口譏諷,大門突然「砰」地一聲被人粗魯地撞開。
「唉喲!」
踩到紅綢裙角的金鎖,像顆球似地很不文雅的「滾」進恭王府大廳。
「你小心點啊!」明珠在後頭幸災樂禍地嚷嚷,一看到貝勒爺鐵青的臉色,她害怕之余心下卻暗自竊喜。
特地要老嬤嬤挑件長裙讓這賤丫頭穿上,就是料中了金鎖從來沒穿過裙子、絕對會在貝勒爺面前糗態畢露,這下她自然稱了心、如了意。
「對、對不住……」
不住聲道著歉、同時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金鎖手里端的茶碗摔碎、碗里頭的茶也灑了……「誰讓你進來的?!」德倫從牙縫里迸出的聲音又冷又硬。
金鎖才抬起頭就看到他冷厲的臉色,她慌忙垂下眸子,不難想象他對自己的厭惡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德倫貝勒,對女人你似乎缺乏了點耐心。」允堂悠哉地說著風涼話。
男人好听的聲音讓金鎖困惑。她下意識地抬起頭搜尋聲音來源……廳前站了一名身著紫綢衫的男子,雖然背著光,那一身的豐采仍然引人目光。
金鎖的視線自然落在男子身上,只見那名相貌俊美異常的男人忽然沖著她一笑……以往金鎖一直以為她的貝勒爺已經是世間最好看、再也沒有人比得上的美男子了,沒想到今日居然會見到同貝勒爺一般好看的男人,縱然兩人的氣質有異——貝勒爺陽正剛毅、氣勢逼人,那男子陰柔俊美、邪氣深沉,可任誰也不能否認,兩人同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金鎖不安地垂下眸子、避開男人直視的眸光,視線匆匆一掠間,忽然看見那男人手上把玩了一副金棺材——剎那間金鎖呆住了,她怔怔地盯著男子手中的金棺材瞪了半晌,跟著睜大眼楮盯住男人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