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娶府里任何一名老女人買進來的婢女。當下人的如果不知道本分,下賤的想利用跟主子攀關系,他不會同情她。不過他卻可以利用這個愛慕虛榮的丫頭,差辱「邀月居」那個老女人!
「不要……貝勒爺,您誤會了……」
他大手放肆的蹂躪讓金鎖全身不斷顫抖,為了對抗他的蠻力,她慌忙地旋過身用兩手抵住他。
「該死的!」
德倫突然咒罵一聲,因為一塊系在金鎖頸子上的金色硬物,巧巧地擊中了他的下顎!
金鎖呆住了,眼看著一股鮮紅色的血線,從他布著青髭的下巴緩結滲出來……「貝、貝勒爺……您沒事吧……」
她伸出冰冷的手想拂去他下巴的血痕,才剛觸到他粗糙的下顎,卻被他一把揮開——「滾開!」
他粗暴地甩開她擋在前面的身體,眼睜睜看著那小丫頭瘦削的小身子撲倒在泥地上,一股莫名其妙的狂怒從他胸臆間涌出來。
他看到那個丫頭臉頰上的淚水、和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上內疚的表情。這讓他厭惡起自己,更讓他忿恨她的虛偽——這個丫頭的心機太深!如果真要了她,她想要的恐怕不止錢財那麼簡單。不過她若以為淚水就能讓他心軟或者內疚,那麼她的如意算盤就打錯了!
「貝勒爺?」
金鎖噙著淚花的眸子茫目地在他冷硬的臉上搜尋……「滾吧!像你這種丫頭要多少有多少,以後別在我眼前出現,否則就算老女人不把你趕出府,我也會把你賣走。」他冷冷地道,輕蔑地瞪視著從泥地上爬起來的髒丫頭。
話才說完,他丟下衣衫破敗、一身泥污的金鎖,轉身走回主屋。
怔怔地瞪著他冷漠的背影消失在園子的盡頭,金鎖像個木偶人一樣彎下腰、一件件撿起泥地上的破衣服……她的心好酸……頭一回,她終于明白自己在這世上,原來卑賤到連偷偷喜歡一個人的機會都沒有。
第三章
縱然青樓拍賣艷妓的把戲,只是誘使蒙古庫爾親王來北京城尋找十六格格的手段,但德倫仍然把這當成一件正事在辦,因為只要一個弄不好就足以妨礙他的前程大事!
為了承襲恭親王府的爵位,他可是工于心計、運籌帷帳了十八年整——直到五年前經過四阿哥的舉薦,他抓住機會前往西寧從軍、長期駐守在水草不生的大漠,就為了立下戰功,博得龍心大悅,立他為恭親王府的王儲。
盡避他是恭親王庶子,若想無功封儲、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況且在那老女人面前,他和他的親娘永遠是下賤的次等人。
縱然女真人雖不像漢人強調嫡子傳承,但自入關以來,經順治帝到現今的康熙帝,勵精圖治實行漢化有成——就算是當今的萬歲爺同為庶子出生,心中恐怕都難月兌漢人由嫡子承嗣王統的思想。
是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庶子的身份,不為正統所接受。
記憶中,十八年前阿瑪和額娘相繼病逝後,年僅十歲的他,在孤立無援的王府里,為了求生存必須在一夜間長大、埋藏起真實的自我,做一個听令動作、不能表現出絲毫自我意志的次等人名義上他是恭親王庶子,但實際上,在淪入那老女人掌制的王府里,他連府中一名下等僕役還不如!
一直到五年前,他自作主張前往西寧服役那一刻起,這才揭開往常恭謹服從的假面具,開始和那老女人正面宣戰!
他立誓要替他親娘討回該有的公道和名分——因為那該死的老女人竟然不讓額娘的棺木移入祖陵,在娘死後將之除籍。
他發誓要在那老女人咽下最後一口氣前,在她面前,親自將額娘的棺木迎回祖陵安葬!
從「醉月樓」回府路上,恭親王庶子身邊時快時慢地跟了一匹駿馬並馳,在德倫身邊的,是他的侍從保祿。
「貝勒爺,皇上明日要封賞,這回大抵就是要您準備襲爵大事了!」馳在馬背上,保祿一臉喜色地道。
「聖上還沒有降旨前,這事兒仍然做不得準。」德倫的臉上沒有絲毫喜色,相反的,他皺起了眉頭。
「怎麼?貝勒爺,您認為這趟回京,聖上仍然不會降旨?可四阿哥那兒難不成不使把力?」保祿是德倫在西寧的副官,自然明白德倫的心意和處境。
「縱然有四阿哥保舉,但這件事鬧的太大,得等十四格格進宮跟萬歲爺解釋過後,事情才有定數。」他指的是青樓賣妓一事。
昨日為了十六格格,他在「醉月樓」上演了一場青樓賣妓的戲碼,非但如此還「下海」喊價,犧牲也著實太大了!
「這麼說襲爵的事兒又得拖延了?」保祿問。
「恐怕是。」德倫心不在焉地回答。
如果還不能順利承襲他該得的爵位,他會進宮一趟去見四阿哥。
一路上兩人不再說話,約莫半個時辰過後、天已經全黑了,快馬才終于奔回恭親王府——卻見到王府大門口高高掛起兩只亮晃晃的大紅燈籠,前頭守門的王府佣僕,襟上全都別了紅花。
「做什麼?」德倫使個眼色,保祿便下了馬,指著掛在門前的紅燈籠問。
「唉,爺回來了!里頭來人啊——爺回來了」
不等保祿問話,那群僕役們一見到德倫就往里頭傳報去。
「喂!咱將軍問了,沒事兒府里為什麼掛起兩只紅燈籠?」保祿抓了一名僕役問。
「回爺的話,只要進府就明白了。」說了等于沒說。
保祿回頭望了德倫一眼,後者面無表情地策馬馳進府門——見主子不發一語進了門,保祿連忙跳上馬背,跟進王府。
***
金鎖兩條腿並得很緊、規規矩矩地坐在「知津樓」正屋的大床一角。
屋子正前堂一對大紅火燭,她身上穿的不是喜氣洋洋的紅袍子,僅是一件半透明、羞煞人的紅色紗衫。
天黑了嗎?屋子里冷絲絲的寒氣透進她衣不蔽體的紗衫內,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機伶伶的寒顫。
從午後天還亮著到如今,她坐在屋里少說也有兩個時辰了吧,昨日,老福晉忽然把她叫進房里,跟她說道︰「我做主把你給了貝勒爺,高興嗎?」佟佳氏面露微笑,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這是金鎖進府五年來,第二回被喚進老福晉的屋子,只不過上一回她因為貝勒爺被老福晉貶黜到廚房,這一回老福晉卻要做主把她給貝勒爺。
「福晉?」
金鎖呆住、更嚇住了!
一開始她以為是福晉知道了昨晚她上「知津樓」的事,要把她趕出王府前故意說反話,可老福晉卻接下道——「你知道咱恭親王府向來一脈單傳,現下阿哥的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卻好似還不打算娶妻,我這做額娘的自然關心王府的子息。
所以……」老福晉頓了頓,這才往下道︰「我要你盡快在三個月內懷上孩子。」
「……」金鎖張大了眼楮,愣愣地答不上話來。
就算老福晉真要替王府延續子嗣,可府里頭多的是老福晉喜歡的丫頭,像是寶釵、明珠……福晉為什麼要選上她?
「我听魯大娘說了,你是通府里最听話、最懂事的丫頭。」呷了口茶,心思縝密、擅于察顏觀色的佟佳氏接下道︰「你也明白我的性子,听話、乖巧是最對我的味兒、也同我最投緣的。五年前我買你進王府就是相上了你這溫婉、漂亮的小模樣兒,之前所以讓你到灶下去干活兒,也是要瞧瞧你這孩子的能耐。」輕描淡寫,老福晉四兩撥千金地掩飾過之前把金鎖逐到灶下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