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不干心宓的事!老糊涂!你要砍手盡避砍我的,快把心宓給放了!」男孩的雙臂被箝住、不得自由行動,他像只小野獸一樣瘋狂地扭扯著。
老管家皺了皺眉頭︰「爺,這小奴才向來頑劣又不受教,我看這回偷玉簪子的事,恐怕兩個都有份——」
「呸!」男孩朝老人吐了一口唾沫。
這下老人再沉穩也被惹怒,他瞪大了眼右掌一翻,眼看著就要打斷男孩瘦弱的臂膀——段寅突然出手格開老人的掌風,老人硬生生的一掌輕而易舉就被他化解開了。
「你叫什麼名字?」段寅沉著聲質問男孩。
「爺——」
段寅一揮手,老總管就噤了聲。
「我叫敏川,是府里的長工。」男孩逮住機會說話,立刻接下道︰「爺兒,東西是我愉的,不是心宓偷的!」
「偷東西是要砍手的,你不怕?」段寅沉聲問,他定定地盯住男孩瞠大的眼楮。
「怕啊!」敏川誠實地道。
段寅瞇起眼,問男孩︰「既然怕,為什麼要承認?」
「這府里只有心宓待我好,我不能害她!」敏川低下了頭瞪著自個兒就要沒了的雙手,吶吶地回答。
「那麼,玉簪子在她手上又是怎麼回事?」段寅接下問。
「她是代我受罪的!她常說自個兒賣的是死契,可我只簽了七年工,還有三年就能回家,未來會有出頭的日子,所以昨夜她到牢房』來探我,騙了我交出玉簪子,說是要替我去求情,怎麼知道……怎麼知道她是代我去頂罪了……」敏川越說就越難受。
「有這麼回事?」段寅銳利的眼轉向老總管。
「究竟是誰偷了東西還不清楚,不過其它地方倒是說的不錯。」總管回道。
「我說的是實情!」敏川桀驚地吼道。
老總管不置可否,爺兒沒問話,他也不吭聲。
「人在地牢吧?」段寅問總管。
「是。」總管回道。
得到答案,段寅立刻朝地牢的方向去——老人想阻擋主子。「爺,這是小事兒——」
「砍錯了人,府里還有規矩?」他低沉的聲音略顯得嚴厲。
主子一句話,管家立刻退了開去,連手上擒住的小奴才也掙開了老人的掌握——「爺兒,等等我!」敏川急忙跟在後頭,沒命地追上前去。
段寅的隨從早就跟上前去,老總管皺起了眉頭,片刻後他搖了搖頭,也趕在後頭追了上去。
***
悠悠忽忽地,心宓「走」到了一個她完全沒到過的地「這是哪兒?」她喃喃自語著,睜大了眼楮想看清楚這里是哪兒,可是無論她的眼楮張得多大,卻始終看看不出來。
突然間,眼前放出了一盞柔光……她看到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朝她而來……「你是誰?」
心宓想開口問她,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女子也在同一時間張開口,她同樣沒听見任何聲音心宓瞪大了眼珠子,奇怪的是她無法走近女子,兩人在距離很近的時候悠悠忽忽地擦身而過……她伸手、想抓住虛空中的一點什麼,或甚至只要抓住女子衣邊的一角即可。
她是抓到了,可是抓在她手里的只是一縷白煙,既不是女子的衣角、更不是任何實在的物體……就在心宓回頭想再找那名女子時,忽然前方一陣漩渦把她整個人往前吸,她感到心、肺和四肢像是被揪住一樣難受——遙遠的漩渦盡頭有刺眼的亮點,直覺的,心宓不願意往那個亮點的方向而去,但那里卻似有人在呼喚她……***
「喂,醒醒!」冷冷的聲音「吵醒」了心宓……她蹩緊了眉頭,掙扎著想張開眼楮,昏昏沉沉中,她覺得身子在往下墜、往下墜……「爺,人好象暈過去了。」年輕男人的聲音道,剛才叫人的就是他。
「都是老糊涂害的!」敏川不忘記指控管家。
「有爺在,不許放肆!」年輕男人出口喝斥。
「拿水來!」段寅沉聲道。
避家即刻遣人挑來一桶水,兜頭就往心宓身上倒下——「嘩」地一身,那暈倒的丫頭身子突然劇烈地打起顫來,一會兒功夫她的破衣角上就凝出了一株株雪花片子。
「你們想殺人啊——凍了一夜還不夠?」這樣會害死人的!」敏川氣得要攫過去打人,卻被段寅的隨從給制止了。
「嗚……」
心宓發出一聲微弱的哀號,暈沉中,她感覺到自己心髒的的跳動,但突然被一盆冷水當頭淋下,在這凍人的十二月天里直凍得她又要昏厥過去。
「張開眼,爺有話問你!」總管喝道。
老成的聲音在心宓耳邊「吵」著,她努力的想睜眼楮,雖然虛弱的身體實在不听話……「這是……這是哪兒……」總算掙扎著張開了眼,模糊的視覺和凍到骨子里的寒冷卻讓心宓頭痛欲裂。
「太好了,你張開眼了!」敏川第一個叫出來,他興奮得幾乎喘不過氣,原本他還耽心宓已經凍死了!
心宓的視線移向發出聲音的男孩,她得用力眨眼皮才能看清楚男孩的模樣兒……那小小的人兒身上穿著好幾塊補丁的破棉襖子,膝頭不知怎麼磨破了,染了兩道紅色的血沫子……「弄兩盆炭火來。」段寅低沉的聲音響起來。那是純正的中國口音。心宓的中國同學說話也有這麼重的北方音,但是男人的音調更難分辨,富含磁性的男人噪音足以震撼一般人。
她本能地望向聲音的來源處,但是男人的身量很高——高得不象話!她一路從他的長袍褂子往一上望去,視線一直來到他賁起的胸口——心宓皺起眉頭,男人的長發橫過肩頭,粗獷的胸肌上搭著幾綹不馴的長發,跟他身上穿的斯文長褂根本就不搭軋!
再往上看,男人剛毅的顎骨上冒出一大堆待刮的青綠色胡渣子,漂亮的菱嘴抿得死緊,筆直的鼻梁讓他線條分明的臉孔顯得既冷漠又孤傲,而那對火星一樣烈的眼珠子正直勾勾地瞪住自己——心宓凍得全身發抖。她不知道是因為大冷的緣故,還是這個男人像野獸一樣驚冷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又開口了,低沉、粗糙的語調有一種奇怪的性感。但是心宓看不清楚他完整的臉孔,他嘴唇上下的青髭蓋住了他大部份的臉,因為深刻的五官太過搶眼的緣故,才能突顯出來,但也因為他臉上的青髭,使得男人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強烈的風霜味。
心宓呆呆地瞪住他,被他奇怪的「造型」吸引,也因為她竟然覺得他有點「面熟」……但她實在搞不懂,這個酷男為什麼要把自己打扮得這麼怪異?
「爺問話,你叫什麼名字?。」段寅的隨從——燕咯爾皺起眉頭,這個瘦不拉嘰的黑臉丑丫頭看起來吊頭呆腦,簡直比牲口還笨!
「你是……誰?」心宓的第一句話直沖著男人問,然後就被自己的聲音嚇住了,她的嗓音竟然嘶啞得連自已都不認得。
「你不知道我是誰?」段寅挑起眉,低啞的嗓音冷靜得不帶感情,冷毅的線條並沒有因為挑眉的小動作而柔化,但是他多髭的面孔卻又多了一股男人味。
「我為什麼該知道你是誰?」心宓反問他,然後皺起眉頭——她的喉嚨沙啞得太不象話了,簡直比烏鴉叫還難听!
「喂,你大放肆了!」燕咯爾不能容忍地插嘴。
心宓勉強轉動僵硬的頸子,看到凶神惡煞一樣高大的年輕男人,她下意識地問︰「你是哪里的保鏢?」她直覺認定這個人不知道是哪家俱樂部的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