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直的眼慢慢轉回西門炎瞼上……看到他緊皺的眉頭、別開的視線,她的心在這一瞬間完全碎成一片片了!
「小姐……小姐?」
明月怔怔地直視西門炎別開的眼,寶兒的叫喚聲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下一刻她眼前一黑,眼底殘留西門炎無情的影象,就此暈了過去……★★★
夜半,明月再度醒來時,寶兒已經累地趴在她床邊休息。
明月靜靜地坐在床上好一陣子,然後她無聲無息地下了床,慢慢地走到銅鏡前鏡子里反射出來的,果然是一張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丑臉!
望著銅鏡里反射出的「自己」,明日卻笑了……她抬手撫模自己布滿疙瘩的怪瞼,起先是輕輕地磨搓,然後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用力……可再怎麼用力也搓不掉,這恐怖的、人見人厭的丑臉!
明月忽然蹲體,頭埋在兩膝間,無聲地掩瞼啜泣……許久許久,當淚水漸漸流干,她慢慢站起來,推開房門走出去。
月影下,明月縴細的身子如一抹幽魂,在陰暗的梅園里飄蕩………她記得,就在自個兒梅字房附近有一座並,每回她往窗外望去,隱隱約約能見到、那口已經無水的枯井上遮蓋的棚架子。
終于,明月找到了那口井,她俏無聲息地走到井邊,呆呆地站了好一陣子………這一輩子,她最牽掛、最對不起的就是娘親了……合上眼,淚水自臉龐滑落……明月的身子突然一傾,下一刻她整個人便栽進了井里──
第九章
「妳瘋了!」
就在明月縱身投往井里時,腰部驟然教人一撈、跟著一帶──明月本已投入井內的半個身子,就被她腰上那股力道帶出井外。
「放開我!讓我死、讓我死……」
明月瘋狂地掙扎,她知道捉住她、不讓她死的人是西門炎,可她不要他來救她,她想死,想就這樣一死了之!
「妳想死,我就偏偏不讓妳死!」西門炎咬牙道,抄起她的身子負在肩上。
「你帶我上哪兒去?!放我下來!」明月踢著腳,瘋狂地掙扎,眼淚成串撲簌簌地落下。
「閉嘴!」西門炎火大地斥喝她,無動于衷地邁步往前,遠離井口。他知道她在乎今晚揭開藥布的結果,卻沒料到她竟然會笨到想投井!
要不是他一晚心神不寧,輾轉難眠,這才下床周來看她,只要差那麼一步,這小傻瓜就要葬身在那口枯井里了──明日他一定要教人去填平了那口井,該死的!
夜已深,西門炎越走越怏,腳下健步如飛。
明月不會武功、身子又弱,她只覺得兩眼暈眩,不一會兒,西門炎已經扛著,到了明月初至西門府時住的小綁,反手關門落鎖。
「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麼?你讓我出去……」明月嬌弱地喘息,她心好痛、臉好疼,之前又哭了許久,早已經沒了力氣。
「別想!」他惡狠狠地凶她。
想到她竟然膽敢讓他心髒險些暫止,他就火大!
「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明月臉上掛了淚,楚楚可憐地問他。
這間小綁是明月住邊的,一下了地,她立刻就縮在小綁的角落,蜷縮起身子,如一頭受驚嚇的小鹿,防備地睜大了眼,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住他。
小合里雖然有桌、有椅、有床、有被,可卻沒有燭火!兩人僅能就著窗外射進來的月光對望。
他瞪著她那副戒慎恐懼的模樣,半晌,他臉上的峻容褪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抹深鐫在嘴角邊的笑痕。
「過來!」他沉聲命道,語調里倒是沒啥笑意。
黑暗中,就著幽微的月光,明月壓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听到叫自己過去,明月第一個反應便是搖頭──她不過去,他不愛看她的臉,她說什麼也不過去!
西門炎沉下臉道︰「我叫妳過來!」
論西門炎的武學造詣,當今世上不是排名前三、也有前五,在黑暗中視物,他的本領是比她高強多了!
見明月胡亂搖頭,說什麼也不肯過來,他眉眼一沉,索性自己過去──「啊,你走開,你要干什麼──」
等明月發現他已經走過來,西門炎同她的距離已經相差不到三步遠。
「老天爺,妳這個小腦袋瓜里到底裝了什麼?竟然能倔強到這種地步!」他嚴峻的聲線消失,代之以忍不住的低嘎笑語。
見她把自己縮得像一團小人球,瘦骨磷昀的身子緊緊貼著牆角,西門炎終于忍不住發笑。
城里沒有一個女人見了他不流口水、一副想將他活生生吞下的德行──他實在是他生平所僅見,唯一畏他如豺狼虎豹的女子!
「干什麼?我是妳的夫君,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他上前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邪氣地拿她的話反制她。
「你放開我,你說過,咱們早就沒有關系了……」明月又哭。
忽然她感覺到月光的明亮,慌地別開了臉,面向著暗處。
突然,西門炎長臂一伸,明月來不及反抗,便被他緊緊抱在懷里。
明月呆住了,她倏地轉過臉,怔怔盯著他。
「傻瓜,只要我沒休離妳的一天,妳始終是我的妻子!」他嘆息,沙啞的聲音分外溫柔。
明月卻沒有信心再相信他的話。「你………你瘋了,我的臉、我這樣的臉───」
「那又如何?!」西門炎皺起眉,打斷她自哀自憐的話。
見她怔怔地瞪住自己,沒有半點反應,他又抱緊了她一些,接著往下說──「妳在意的不就是這張臉麼?!別說妳不在乎!」見到明月小嘴開啟,他先打斷了她的話,再往下說︰「如果不在乎這張瞼,妳不會自卑、不會自以為不如人、不會動不動就威脅我,要當一對『沒有關系』的夫妻!」他調侃地道。
明月說不出話,他的每一句話都教她無法反駁,教她心底又泛起「自卑」………「不許哭!」見到她鼻頭顫動,他竟然伸出手捏住她的鼻子──「要是敢哭出來,不管妳身子有多弱,今晚我就要妳!」他沉聲威脅。
他霸道地捏住自己的鼻子,明月只得張開小嘴喘氣,卻莫名地不想再哭了………西門炎見她終于听了自己一次話,得意地咧開嘴說︰「事實上我要唐煜治妳,只不過想治好妳的心病,因為我知道妳口里說著不在乎,事實上比任何人都還要在乎這張臉!」
說著放開她的鼻子,伸手輕輕搓撫著明月的瞼。
回想起她知道瞼上的胎痕終究治不好時,那傷心欲絕的模樣,他就心痛!
當時地之所以別開了臉,是不忍心看到她那傷心欲絕的表情。
明月傻傻地盯著地看,她想自個兒必定在做夢,這是在夢中、是不真實的……「可是………可是你確實讓李蓁兒住在府里。」一想到李蓁兒,明月好不容易有一絲光采的眸子又黯下。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引起兩人爭執的導火線是什麼,就算他方才的解釋能教她釋懷少許,可這件事,他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解釋周至的!
「我就知道妳會問這個!」他咧開嘴,早猜到她小小的心思有多麼復雜、會把一件事記在小腦袋里多久!
「你知道,卻無法再解釋了………對不對?」明月垂下臉黯然地道。
「不對!」他撇嘴,語氣中夾了一抹好笑以及無奈。「那李蓁兒總共也只在府住了三日!之所以邀她再府中住幾日、不過是為了保全煚風流的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