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到頭來,他要她只因為她是皇十四格格,才不得不接納她,那教她情何以堪?
「你這是——」皇太後頓了一下,忽然間她︰「說,你這麼堅持退婚的原因是不是為了庫爾親王?」
嫿婧愣了愣,倏地抬頭望著她皇女乃女乃。
她含著淚搖頭,不明白皇女乃女乃心底怎麼會有這想頭?
「不好說是不是?」皇太後搖頭嘆氣,盯著嫿婧的身子。「前些日小吉子、小祥子來告訴我,說是春兒整夜在你寢房里侍候,為了你莫名其妙的病了,病得又吐又嘔,不得安寧?」
听到太後這番話,嫿婧霎時臉色蒼白,怔怔地望著坐在上頭、緊緊皺著眉頭的皇女乃女乃。
她早知道害喜事兒是瞞不住的!
她心底是早有預備,等這事兒爆出來了該怎麼回答,可也沒想到回宮來才十多日,皇女乃女乃就從小吉子、小祥子口里探了出來,這話忽然從皇女乃女乃口里道出,著實讓她措手不及。
「說實話,肚子里那個孩子是不是庫爾的?」太後盡量放緩了聲,口氣仍然不掩嚴厲。主要她是希望嫿婧能老實招了。
皇太後之所以會這樣問,是因為嫿婧是由庫爾的人護送回宮。嫿婧讓遠在蒙古的庫爾親王派人護送回宮里來,起初著實嚇住了大家,可嫿婧自個兒不肯說,沒人明自她怎麼能一個人跑到那麼遠的科爾沁部去?
嫿婧只是含著淚眼地望著她皇女乃女乃,半晌,低下了頭,不言不語。
她怎麼能說出孩子是納真的?要當真說出了,婚是絕對退不成了。
「糊涂!」皇太後搖頭斥責,把嫿婧的沉默當成了默認。縱然她再疼嫿婧,嫿婧肚子里孩子要當真是庫爾親王的,這事兒可姑息不得!
「你不說也沒關系,十多日前你回來那時,親王已經叨咐送你回京的察日將軍開口向你皇阿瑪提親。看來他可不知道你是十四格格,早已經許給了納真!」皇太後接下道︰「這事兒簡直荒唐、簡直胡鬧!想想,一個逃婚格格——像話嗎?傳出去豈不貽人笑柄?」
听了皇女乃女乃的話,嫿婧原本蒼白的臉更形慘白!
她沒想到庫爾會這麼做,就算他不知道她的身分,可他明明知道她跟納真——他為什麼還跟皇阿瑪提親呢?
「當時你皇阿瑪不回答,只推說這事再議。好,現下你不嫁給納真也成,反正納真也沒見過你的模樣,那就由你十六妹代你嫁他!至于你呢——」
皇太後嘆息一聲,半責怪地放柔著聲安撫道︰「至于你,你就嫁到蒙古去,這樣算是順了你的意,也顧全了你肚子里那末出世的孩子!」
孩子既然是庫爾的,那就讓嫿婧嫁給他,勉強也算圓滿。
听到這兒嫿婧心口一跳,慌亂地搖頭。「皇女乃女乃?不、不可以的——「怎麼不可以!依我說,這麼安排就是最圓滿的了。好了,別再說了!事情已至此,你也毋需怕羞,這事兒就這麼決定了。小李子——」
不等嫿婧辯解,太後逕自傳喚小李子公公。
「喳!」小李子應傳隨即答應。
「咱家累了,過來攙人!」太後自個兒走下鑾鳳座︰「喳!」小李子公公即刻扶了太後往里走。
「皇女乃女乃——」
嫿婧跪在地上,還來不及站起來,老太後已經轉進內殿,根本是故意不給她機會說話。
這回老太後亂點鴛鴦譜,看來又有人要遭殃了!
終于趕回京城了!
一個月來納真單騎快馬,日夜不分地趕路回京。
自從嫿婧走後,第二天一早他已經知道她離開科爾沁的消息,但是他卻被庫爾刻意絆住多日,直到從庫爾口中套出嫿婧的去向,他連夜出科爾沁追趕護送嫿婧回京的人馬,一路追到了京城,打听之下才知道,親王派來的蒙古人馬,早在二十多日前已經進城,而且直往皇宮而去。
皇宮?
事情太可疑了!二十多日前進城的蒙古馬隊應該就是庫爾人馬沒錯,但是為什麼會到皇宮?
他確定寺兒不在他們的保護下,她人已經不見蹤影。由于事情太過可疑,回京城後他沒回到府中,反而在客棧留宿,跟隨還滯留在皇城里的蒙古兵。
「原來王要咱們送回來的竟然是個皇格格!」
一個蒙古士兵在酒樓里喝了幾杯酒,說話的嗓門大了些,引起原本就留心的納真更仔細的注意。
「可不是嗎?」另一個喝酒士兵較為謹慎,他壓低了聲音說。「誰料得到,這個寺兒姑娘竟然是個皇格格!」說完打了個酒嗝。
納真心頭一凜,但外表卻不動聲色。
「喂喂,往下我要說的可是個秘密,我听說王私下密令察日將軍,要將軍進宮同時跟女真皇帝提親呢!」第三個士兵得意地宣布秘密。
「啥?王要娶那個寺兒姑娘?」第四個士兵問。
一旁納真的拳頭捏緊。
難怪庫爾把他絆在蒙古多日,原來他心里有這個打算!但是,寺兒原來是個皇格格?他眉頭鎖緊,心底某個念頭強烈的成形——一個大清朝的皇格格,怎麼可能跟著他在外頭盤桓這許多日?除非——只有一個可能!
「是啊!憑咱們王的身分,娶一個女真皇格格是綽綽有余了!」第三個士兵又打了個酒嗝後說。
「也是,察月將軍怎麼不快點兒提親,讓咱們還在這京城里耽擱什麼?」第五個士兵問-「啐……說到這兒你當然不懂了!女……女真皇帝要擺架子嘛!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就答應了咱們將軍提親?」第六個士兵喝了酒,說話也大舌頭起來。
「對對對……」
眾士兵們交頭接耳地紛紛同意。
「你們听到的都是過時的舊消息,據我所知,昨日女真皇帝已經松了口,答應咱們親王與格格的喜事了!」最後第七個士兵放了一個炮。
大夥兒听得一愣一愣、面面相覷,回過神來齊齊湊上去問那第七個士兵,打探最新消息來。
一旁納真神色陰沉地捏緊手中的酒碗——該怎麼做,他心底已經有了盤算。
「格格,這藥是我替你從外頭那兒求來的!」春兒手里端了一碗藥湯開門進屋,一進來便說了教人不明白的話。
「藥?」躺在床上的嫿婧輕輕蹙起眉頭,失神地盯著床褥呢喃。「什麼藥……我好好兒的,干麼吃藥……」
春兒見了主子這副模樣,心疼地嘆了口氣。
這哪里像她往昔活蹦亂跳的十四格格呢?
榜格今日這模樣是怎麼回事她不清楚,也不忍心問,可她知道格格肚里的孩子是不能留的,格格失蹤了好些日子,要是大著肚子回到狀元府,那格格還怎麼做人?要是當真回到額駙府里,他豈會輕饒格格?
春兒不知道太後已經作主要把嫿婧嫁到蒙古,由十六格格頂替她許給額駙一事,因此才這麼擔心。
「格格,這藥、這藥是讓你免于後患的!」狠下心,春兒把藥端到嫿婧面前。
「喝下它吧,格格!只要一喝下它,你往後的日子就不難過,你也不會再憂愁了!」
春兒手里頭端的這藥,其實是打胎藥。
春兒是太後撥給嫿婧的侍女,從前待在太後身邊,懂的事自然多。春兒平日雖然畏縮膽小,可一心護主是毫無疑問的,也因為這樣,她寧願擔了罪名,也要想法子替她的格格解決問題。
「這是什麼藥這麼靈驗?讓人不會再憂愁……」嫿婧轉過臉,喃喃問春兒。「春兒,你說這是快樂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