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這些話,我更加感到訝異不可置信。他說的可是那個眼里只有自己、其他人皆與己無關的季恩揚?那個冷漠的家伙會這麼好心幫助別人?
「很不可思議是吧?」像是看出我心底的疑惑,何慕懷輕笑了聲。「當時我也是這麼想,可當我真正了解他以後,才發現他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一旦你獲得他的認可,他會做出許多讓你感動的事。」
我皺著眉,認真思索他的話,隨後悻悻地說︰「也許他對男女有著差別待遇,如果不是討厭女生的話,那肯定就是討厭我了。」
我的口氣有些酸,因著一股莫名的情緒,怎麼也無法想像他會是何慕懷口中說的那種人。不是懷疑何慕懷說的話,而是……我倒寧願季恩揚是我原先以為的那種人。至于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哈!老實說,我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覺得心情怪不舒坦的。
「你怎麼會認為他討厭你?」何慕懷一臉訝異地看著我。「他親口說過這樣的話嗎?」
「有些事情無須言語就可意會。」我訕訕地回道,「他成天擺張臭臉給我看,難不成會是因為喜歡我?!」那才有鬼。
「他喜不喜歡你我不知道,不過我想應該不至于討厭你。」何慕懷唇邊噙著抹笑,好興味地瞅著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上學期末的學習成果發表會他也在場,還听了你的鋼琴獨奏。那麼多人,他獨獨對你的彈奏印象深刻。後來當他需要找個助理時,我向他推薦了你,一開始他並不贊成,認為學習不該分心;但當我告訴他你經濟上有困難,需要一份工作時,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這件事應該足以改變你對他的看法吧?」
我又是一愣,不知該作何反應。
「總之,說了這麼多,只是要告訴你,別被眼楮所看到的表象所蒙蔽了。」何慕懷喝掉最後一口咖啡,作了個總結。「還記得「傲慢與偏見」的故事吧?恩揚沒你想的那麼糟,將來有機會你會慢慢發現的。」
我沒有回應,只是毫無意識地繼續攪拌著眼前的咖啡。
望著那一圈一圈不停漾開的棕色漩渦,我的思緒仿佛也卷入其中,隨之回旋不已。漩渦的中心藏著一個謎,那個謎是季恩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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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何慕懷道別後,我便搭乘捷運來到季恩揚的住處。
才剛抵達,天空隨即「嘩」的一聲下起大雨來。
我縮了縮脖子,搭乘電梯直上十二樓,如同往常般地按了門鈴,但,卻沒人來開門。
連續又按了幾次門鈴,仍是相同的結果後,我不由得皺眉。照理說,如果季恩揚不在的話,他會打電話通知我不必過來,可我今天並沒有收到他任何一通電話。
我納悶地掏出手機,查看是否有簡訊留言,但收信箱里也無任何訊息。無可奈何,我只好依著以前的通話記錄,撥了他的手機號碼,得到的結果卻是轉到語音信箱,顯然他不是關機就是手機沒電了。
現在該怎麼辦?我沒轍地望著門板發呆。
半晌,我決定留下來等等看。也許他有事出門,現在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等著等著,我不禁又想起方才何慕懷在咖啡館里說的話。我並不以為自己對他心存偏見,事實上,他對我確實不曾和顏悅色過。雖然我不知道他對待別人是否也是如此,但起碼在面對何慕懷與MARK時,他的臉色就沒那麼難看。
只是,我不免會想,這便是真實的他嗎?是否他還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
無可否認地,自從知道了泰迪熊的秘密後,我對他產生了一些好奇;加上何慕懷今天說的話,那份好奇愈加無法克制。他總是在不自覺中出現在我腦海里,像是一首曲風多變、起伏不斷的詭奇樂章,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究其間的奧妙。
正當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突然響起「叮」的一聲。我反射性地抬起頭,看見電梯門在我眼前打了開來,而門後,竟是一身濕漉漉、像是剛從泳池里爬上來的季恩揚。
他雙手插在褲袋里,濃密的黑發兀自垂落著水滴,身上的休閑衣褲濕答答地黏貼著他的肌膚,腳下是一雙輕便的伯肯涼鞋……我驚訝地瞠眼愣瞪,他看起來好落拓、好頹廢,卻又不可思議的迷人。
呃……這不是重點。我趕緊拉回自己已然月兌韁的思緒,皺眉道︰「季先生,這種天氣你出門不帶傘的嗎?」
話一出口,我驀然一呆,我原本不是打算這麼說的,我應該嚴詞向他抗議他不該挑這時候出門,讓我等了這麼久才對,可瞧我說了什麼!
我不禁覺得有些懊惱,隨即將這失常的反應歸因于何慕懷那一番話造成的影響。我得承認,听了他的話後,我對季恩揚的觀感確實有了些改變,對他的態度也就不自覺溫和了些。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逕自掏出鑰匙打開門。
我蹙了下眉,他的態度讓我心里覺得有些不舒坦。我在外面等了這麼久,他卻依然故我,一點歉意也沒有。
「季先生,你知道我在外面等了多久嗎?」進了屋,我忍不住出聲抗議。
他停住腳步,轉過身淡睨了我一眼,然後一聲不吭地從整串鑰匙上拔下其中一支丟給我。「這是大門的鑰匙,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你自己先開門進來吧。」
說完,便沒再理會我,轉身離開客廳,往屋里走去。
沒料到他會這麼做,我完全愣住了。他就這麼放心地把大門鑰匙交給我?下一秒,我立即回神過來,跟著走向里頭。
經過琴房前,我訝異地瞥見他的身影。原來他不是回房間換衣服,而是一頭埋進了琴房,毫不理會自己一身濕淋淋的狼狽。
我不解地站在琴房外看著他,只見他坐在鋼琴前,掀開琴蓋,開始彈奏了起來;好片刻,才停下動作,轉而拿起筆在紙上不斷揮灑著。
我看不到他寫些什麼,但猜想他該是在寫曲。或許是靈感涌現吧,他邊寫邊彈,非常專注投入,渾然不覺自己的頭發還滴著水。
看著這一幕,我心里是有些動容的,他顯然完全沉浸在創作的世界里。
然而,我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再不換下那一身濕透了的衣物,他肯定會著涼。于是抬手敲了幾下玻璃門,他沒有回應,應該是沒听到聲音。
不得已,我只好推開門走進琴房。
「季先生,你這樣很容易著涼的,還是先去換上的衣服吧,最好再沖個熱水澡比較保險。」我走到鋼琴旁好心地說著。
他像是沒听到我的聲音,繼續在空白的五線譜上畫上一個個豆苗。
「季先生!」我又喊了他一次,依然得不到任何回應,最後只好使出撒手 ,當著他眼下用力地合上琴蓋,就不信制造出這麼大的聲響他還會听不見。
丙然,「砰」的一聲響終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倏然抬頭擰眉狠瞪著我。「你在做什麼?!誰允許你進來的?!」
我迎視他的眼,理直氣壯地回答︰「季先生,你再不去換上的衣服,一定會著涼的。」哼,難得我善心大發,他竟然還這麼凶!
「這不干你的事!你馬上給我出去!」他惡狠狠地朝我怒咆。
瞬間,我一股氣也上來了,真是好心沒好報!事實證明,他依然是那麼地討人厭,虧我才剛對他有那麼點好觀感,現在被他這麼一吼,又打回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