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轟然一響,梁善福只覺一股熱燙涌上臉頰及胸口!這人……到底在干什麼?
她應該要叫的,可他的手貼在她右胸上……就在她的心口上,溫熱的掌熨煨著她的心,引發急速起伏的震動,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好半晌,男子才緩緩抬眼,對上她圓睜的眸,唇角慢慢地勾起一抹笑。「忘了我是因為這一刀嗎?」
梁善福不解地皺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認得我……你到底是誰?」
輕斂眸,他為她整好衣襟︰「小師父……你一向叫我小師父。」
小師父?仿佛有些熟悉,腦子里忽然閃過幾個片段……
「傷腦筋呀……本以為將你送得遠遠的就沒事了,真沒想到還會再見到你……」低柔的嗓音甚是迷人,听似傷神的語調卻隱隱流露著一絲淡淡的溫情。
伸手拂去她頰上的發絲,為她拉好毛被後,他迅速點了她的睡穴。沉睡前,梁善福忽然想起仿佛曾在哪兒听過這樣低醇溫柔的聲音——
一個讓人感到安心的聲音……
※※※※※※※※※
察蘭皇宮大廳里,梁善福呆愣愣地望著站在大廳中的男子。
昨幾個深夜的事尚來不及消化,今日便又見著同樣的一張臉,心驚之余,她更覺詫愕!
沒想到他……他竟是察蘭國國師!
一國國師夜闖皇宮……他是為了要確定她的身份嗎?
「王兄,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將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接進宮里?」
一道高傲的女子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有些恍惚地將視線移向聲音的來處,卻冷不防對上一雙充滿敵意的眼眸。
「這女子冒充聖女分明是居心叵測,王兄竟還任外面的流盲沸沸揚揚,別忘了我才是真正的察蘭聖女!」
銀霜滿臉忿然地瞪視著那張令她感到刺眼的美麗臉龐。
眼前這渾身充滿怒意的女子便是自己的姐姐?
梁善福有些怔愕地眨眼。怎麼她非但看不到一絲姐妹之情,反倒被一股強烈的恨意密密籠住?
面對她咄咄逼人的質問,穹蒼王只是淡淡地撇唇一笑︰
「銀霜,你是在懷疑王兄的判斷力嗎?方才你也看見了冰月手臂上的月形疤痕,那是你們進聖月官之後所烙下的印記,是察蘭皇室公主獨有的,這一點荊國師應該也很清楚才是!」
精明沉斂的眸轉而望向荊無極︰「國師,看來當年那場火燒死的並不是冰月……依你看……會不會是有人故布疑陣呢?」
旁坐的慶妃聞言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荊無極唇角泛起一絲極淡的笑,彎身拱禮道︰「王上推斷的不無道理,這個中緣由,臣下尚須時間好好思考!」
哼!好個惺惺作態!
穹蒼王心下不悅,卻仍是一臉笑意,側臉瞧著梁善福,為她介紹道︰
「冰月,站在你面前的正是我跟你提過的,察蘭至高無上的荊無極國師。」帶笑的語氣似贊似諷。「在你……被誤以為「已死于那場大火前,國師一直身為你的指導師呢!」
「小師父……」梁善福不覺喃喃道,一股熟悉感緩緩流漾過心頭。
微訝于她月兌口之語,察蘭王喜道︰「王妹可是想起了從前之事?」
「沒有……」微帶迷惑地搖頭,明眸不自覺地直盯住荊無極,昨夜他吻著她胸口傷疤的那一幕驀然閥進她腦海里,心房突地跟著隱隱抽痛。
「唉!」穹蒼王刻意地大嘆一口氣。「若非冰月喪失從前的記憶,這真相早巳水落石出,當初設下陰謀之人哪里還逃得了?謀害聖女可是一條死罪呀!太後,您說是不是?」矛頭倏然轉向慶妃。
慶妃心神一凜,強自鎮定地。「冰月公主失而復得是件可喜之事,王上應該高興才對,至于那些傷神的事,不妨交由荊國師處理……」微微一頓,繼而巧妙地轉移話題︰「只不過……眼前倒是有一件更要緊的事,讓王上您給忽略了……」
「什麼事,太後不妨直說。」嘴巴這麼說,心里其實早巳明白她所指何事。
「眾所皆知銀霜是現任察蘭聖女,而今又冒出一名聖女……雖說冰月公主的身份無可置疑,但畢竟事已至此,王上不認為應該正視民听,穩定民心,好免去無謂的紛亂?」
自覺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他應無拒絕之理,慶妃艷唇含笑地瞅著穹蒼王。
好個正視民听!穹蒼王在心里冷笑了聲。
「太後提醒的是,長老們已鑒定過冰月的身份,就連緋月彎刀也確認無誤,依聖月教見刀如見人之律,是應該將聖女之位還給冰月。」
一番話讓慶妃與銀霜母女倆花容倏白。
「王兄,你不能這麼做!」銀霜急怒道。
「王上,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此倉卒下決定並非明智之舉。」慶妃按撩怒意,強顏而笑地緊跟著道。她萬萬沒想到他會當著自己與荊無極的面說出如此大膽的決定,半點忌憚也無。
穹蒼微眯起眼,神情似笑非笑︰「我看不出來這個決定有什麼不對,畢竟長老們也都同意了,還是……荊國師您覺得不妥呢?」話語稍一頓,精光內斂的眸別有意指地瞟向荊無極。
慶妃見機趕緊又道︰「荊國師身為聖月教主事者,這事應該先同他商量商量,也許荊國師有不同的看法。」
「無極師父……」銀霜也滿心期盼地望著荊無極。
荊無極看似頗為傷神地沉吟了好半晌,墨藍的眼瞳帶笑地回視穹蒼隱含挑戰意味的眸光,閑適地道︰
「既然長老們都同意了,我也無話可說——」
「師父!」
「無極!」
慶妃與銀霜不約而同驚呼了聲。
「別急,我的話還沒說完。」荊無極仍舊不疾不徐。「冰月公主畢竟離開察蘭好長一段時間,身為聖女的資格仍有待確立,臣既為聖月教主事,理應慎重。」
穹蒼徐懶地挑高一眉︰「國師的意思是……」
「臣想請冰月公主移居聖月宮,這數年來,銀霜公主畢竟一一領受了成為聖女後的諸多試煉,冰月公主又豈能免俗?如此也免落人口實!」
移居聖月宮?這算盤打得好精啊!
穹蒼雙眸微微眯緊,不動聲色地問︰「之後又待如何?」
「待臣確立冰月公主確實具備聖女資格後,王上不妨再為兩位公主舉辦一次武藝競賽,以確立最後的聖女人選,如此一來,便可免去不必要的糾紛。」荊無極認真地蹙眉道,好似一心為主解難分憂。
好個荊無極!橫豎他半點損失也無!
穹蒼斂眸忖思了半晌,而後目光炯炯地鎖住那雙看似無害的藍眸,心里暗道︰荊無極,這是你對本王下的戰帖嗎?天底下哪有這等便宜之事!既然下了戰帖,就該付出代價,本王也有游戲規則的!
「這辦法是挺好……只不過……」穹蒼佯裝為難地蹙眉。「本王該如何對察蘭子民交代,原以為死于大火之中的冰月公主何以復生?當年保護聖女生命安全可是國師與聖月教之責啊!今日會演變成這局面,認真追究起來,國師與聖月教眾長老都難辭其咎,本王若不查辦,只怕……難杜悠悠眾口!」
明眼人哪里會听不出這話中之意?荊無極一點也不意外他會借故為難。
「王上所言甚是,冰月公主一事確實是臣的疏失,臣在此向王上請罪!」
一旁的慶妃聞言黛眉不覺緊蹙,她沒想到荊無極竟會任由宰割,一點反抗的意思也沒有,心頭隱隱覺得怪異。
盡避心中起疑,她仍幫口道︰「王上,這事不能全怪荊國師,況且事隔多年……當年先王都能體恤,王上何不網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