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笑得出來!好好的一門親事,結果被那兩個逆子搞得一團亂。」俞錦源看了下表,兩道濃眉蹙得更緊。「都什麼時候了,子惑竟然還沒來!他們兩個不把我氣死,大概不會甘心!」
俞錦源才剛說完,教堂外突然爆出一陣呼聲。「新郎來了!」
玉竹轉頭望去,只見點綴著粉紅色心形裝飾的黑色BMW轎車走下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怎麼會?!玉竹的腦袋轟然作響,她呆望著身著黑色禮服的身影,全身的血液似乎完全被抽盡,單薄的身子忽地感到一股無法言喻的寒冷,以及陣陣席卷而來的昏眩。
這就是他昨晚失常的原因嗎?老天,他們怎麼能這樣對他!俞子城呢?為什麼他沒來?這是他自己的婚禮呀!為何要叫俞子惑代替?玉竹怔仲望著俞子惑緩步走向教堂,他向來淡漠的眼神隱隱透著苦澀,滾燙的淚水無意識地燒灼過她冰冷的雙頰,跌碎在為他狠狠揪痛的心口上。
俞子惑套上白手套,面無表情的望了眼紅毯那端的聖壇,正要舉步向前,驀地感受到兩道不同于其他人的目光,他停下腳步,循著視線來源望去,不偏不倚地對上一只淚眼。
來自記憶中的淚水讓他心中一動。在塵封的記憶中也曾有一雙淚眼為流不出淚的他低泣,以灼燙的淚水融化他自以為被鐵幕層層包圍而再也無法觸及的心。
如今,同一雙眼、同樣熾熱的淚水又是為他而流的嗎?
是嗎?你的淚水是為了流不出淚的我而落的嗎?俞子惑凝望著她的淚眼,無聲的低問。
「二……呃,哥,怎麼了?」俞子真見俞子惑遲遲沒走進教堂,以為出了什麼事,立刻走向他詢問,一個沒注意差點泄漏了後補新郎的底。
俞子惑迅速調回目光,淡然看向他,「有事嗎?」
「爸要你快點過去,婚禮快開始了。」
俞子惑無言,再次邁開步伐走人教堂。俞子真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一眼那名淚流滿面的女子,了然地淺淺嘆了口氣,快步跟上兄長的腳步。
俞錦源怒氣未消地橫二兒子一眼,沒好氣地說︰「總算來了。」
一股反駁的沖動涌上俞子惑的心頭,但他仍是一咬牙,忍了下來,直挺挺地站在聖壇前等候婚禮開始。他沒資格反駁,一個懦夫沒有資格替自己做任何辯解!
靜默的教堂因為新郎的到來而掀起一陣議論聲。
「俞子城和俞子惑是孿生子?」
「應該不是,兩人相差兩歲,應該只是長相相像而已。不過實在是太像了。」
「是呀!真的太像了,要不是俞子惑沒來,還真的可以比較著看。」
俞子城八年前便離開台灣,所以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長相,因此盡避現場有不少人和俞子惑在生意場合見過面,也都以為今天的新郎只是和他長得像罷了,但四周音量不高的議論聲卻教俞錦源听得冷汗直淌。
終于,結婚進行曲響起,中止了教堂內的竊竊私語。
新娘身著一襲白絲亮緞長禮服,在父親牽引下緩緩步向聖壇。
主持婚禮的神父看看面無表情的新郎,又看看若有所思的新娘,心中想祝福他們的熱誠也宣告消失無蹤。
若是貌合神離就算了,他還可以裝作沒看到,但這對新人連貌都不合,看來注定是一對怨偶。
「在婚禮之前,有任何人反對這對‘佳偶’締結良緣的嗎?」神父慢吞吞地揚聲說道,暗自希望會有人趕來阻止。
為什麼不說「不」呢?這是你的終身幸福啊!在教堂外觀禮的玉竹閉上眼,不忍見他如此犧牲。這麼犧牲到底又為了什麼呢?
「咳咳!」神父假意輕咳幾聲,又頓了一會兒,想再多給這對「未來的怨偶」多一些考慮的時間,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反對!」清亮的男聲忽地響起。
玉竹驚詫地睜開眼,只見一名仿佛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一身王子打扮的男人騎著一匹白色駿馬昂然立在教堂門口,雪白的披風在他身後飛揚。
全場臂禮人士都因為這戲劇性的轉變而瞪大雙眼,只有兩個人除外。
丙然是一出肥皂劇!俞子惑的薄唇一撇,冷冷的眸光掃視過眾人,面無表情地月兌下白手套,經過目瞪口呆的眾人,走出教堂。
他停在玉竹面前,低頭望著她滿臉的淚痕。「唐小姐,你挺愛湊熱鬧的,放假沒事還專程跑來看出滑稽劇。」
玉竹怔怔望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戲演完了,要搭便車回去嗎?」他抬起手,粗糙的指月復以不可思議的溫柔輕拭去她滿臉未干的淚水。
「你……」玉竹抿緊雙唇,努力想將幾乎要逸出喉中的哽咽與釋然咽下,卻仍是忍不住哭了出來。「你為什麼要收拾這種爛攤子?根本不關你的事啊!如果沒有人來阻止,如果那個騎白馬的男人沒有來阻止……」她用力搖搖頭,根本不敢想像結果會如何。難道他真的打算就這麼收下他大哥不要的妻子?!
是的,她是為了他而哭!她的每一滴淚水都是為了他!為什麼呢?為什麼會是她?俞子惑不解地看著她,再次輕拭去她溫熱的淚水,傾身環抱住她的腰,將她帶離擁擠的人群。
「要搭便車嗎?」他輕輕梳理好她散亂的發絲,扶起她的小手走向停在一旁的車子。「不過,我想先去法國餐廳坐坐,一起去吧。要是唐小姐覺得去其他餐廳比較順路,我也沒什麼意見。」
玉竹看著他,哭得通紅的小臉終于露出淺笑,羞怯地低語道︰「法國餐廳很順路。」
「子惑?!炳,真巧!」徐明甫走進餐廳,遠遠瞧見俞子惑坐在老位子上,立刻拖著未婚妻葛蘭沁往他那兒走,根本不甩身後領位的侍者。
「徐先生……」侍者慌忙跟上他的腳步。
「不用幫我們找位子了,我們跟他合桌。」也不管人家要不要,徐明甫就逕自決定道。
傳者為難地看向俞子惑,「俞先生……」
「他不會介意的啦!」徐明甫擺擺手,拉開椅子就要坐下,沒料到卻被葛蘭沁一把拉住。
「梭不定倫家小賊渾介意。」葛蘭沁輕拍未婚夫的手背,提醒他還有別人在座。
徐明甫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玉竹,歉然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看到子惑太高興了,所以一時沒注意到你。」
「沒關系。」玉竹露出淺笑,搖頭表示不介意。
「子惑,我們……」徐明甫討好地沖著俞子惑直笑。
「她若不介意,你們就坐吧。」俞子惑漠然的神情著似冷淡,但若仔細看,卻能發現眼底淺淺的笑意。
「小賊灰介意嗎?」葛蘭沁轉向玉竹,露出和未婚夫相似的討好笑容。
玉竹愣了一下,听不出她怪異的腔調在說什麼,她的話听來像是中文,但又不太像。
「她問你介不介意他們跟我們同桌。」俞子惑嘴角微揚,替玉竹翻譯葛蘭沁那一口語焉不詳的破中文。
玉竹總算明白,連忙搖頭,「沒關系,一起坐。」
「謝謝。」兩人開開心的落坐,沖著俞子惑和玉竹直笑。
「徐先生,請問你們要點什麼?」
「和他們一樣就行了。」徐明甫三兩下就把侍者打發走。難得看到俞子惑,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問他。
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其他的事可以先擺一邊,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這女子的身分。子惑一向獨來獨往慣了,身邊突然出現一個陌生女了,教他怎能不好奇。
徐明甫咧大笑臉,「子惑,你不介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