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拉長的音節在唐欣容的耳邊鳴了五聲,電話亭內的空氣令她莫名的緊張起來,在結束第六個音的時候,傳來的聲音更令她傻了眼。
日文?
這分明是國內的手機號碼呀!今天接連著奇奇怪怪的事情一再發生,唐欣容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昨晚念經的次數少了幾遍。
對方似乎是個缺乏耐性的外國人,在遲遲得不到響應之後,掛斷了電話。當拉長的音節轉換成短音之後,唐欣容才猛地清醒了過來。
十一點十五分!她到底為了什麼帶著巨額的鈔票,對著電話發呆?
流暢的撥打著剛才的號碼,指尖才剛離開按鍵,電話那端傳來的沉穩男音操著標準的中文,令唐欣容馬上放下心中的大石,安心不少。
(誰?)
「呃……請問你是瀧先生嗎?」她問。
(妳是誰?妳怎麼會有我的電話號碼?)那人答非所問的語氣,頓時充滿了銳利的冷意。
她嚇了一跳,但不容許接受威脅的本性霎時又被逼了出來。
「喂!你客氣一點,我只是要找那個叫瀧的先生,你這麼凶干嘛?我為什麼有這支電話號碼?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啊?你是什麼玩意兒啊?」
(什麼玩意兒?)質疑的聲音彷佛對這幾個字不甚了解。
「少浪費我的電話錢!」她一邊投幣,一邊為快速減少的秒數生氣,所謂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一點也沒錯。「快叫那位瀧先生來听電話!」
(我就是!)答復得相當爽快。
「你少騙我!」太爽快了,簡直宣告這是騙人的訊息,她才不會上當咧!
電話那端青筋浮現的寒意似乎透過線路而來,他沉默了半刻,再次開口的聲音更為森寒。
(我沒有時間和妳開玩笑!妳想惡作劇的話,恐怕是找錯了對象。)
「我才沒有那種無聊的嗜好,你給我听好!我手中有著對任何人都很重要的東西,也許是原本屬于瀧先生的東西,你最好……」
(錢?)
他準確無誤的猜測教她頓時收了口。
「你……你……咳!」唐欣容謹慎的扯開話題,「你怎麼滿腦子都是錢啊?不過,別以為我那麼好騙,你……」
(LV的旅行袋。)他緩緩的再次打斷了她的話,彷佛將一雙眼楮移到她身側,精準的計量著袋中的數目。(一束十萬元,三十迭的千元大鈔,總計三百萬台幣。)
「你……你怎麼……」
(旅行袋的底層有個小洞,洞里藏了一枝萬寶龍鑽筆。)
「萬寶龍?」好耳熟的牌子。
(它以白色星形為品牌的標志。)解釋的聲音馬上傳來。
唐欣容一邊狐疑,一邊就他所言朝底袋模索。那個洞非常的小,在袋子車縫的邊緣,不仔細看是不容易察覺。
好不容易拿出他所言的筆時,唐欣容已不得不相信他就是那位「瀧先生」了。
「好吧!我暫且相信你,現在你應該很著急了吧?放心,我不會拿你的錢,所以你趕快來拿回這袋重死人的錢吧!我現在的位置是……」
(妳拿過來!)
「什麼?」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正在命令她?
(把錢拿到京都飯店SV101房,我會在那里等妳!)他說,聲音依然清冷。
「喂!你自己來拿,這是你的錢耶!」她大叫。天底下怎會有此怪胎,居然放任著自身財物跟著陌生人亂跑?「你不怕我把它們花掉?」
(若是妳想,我不會介意。)
好呀!她可是以行善為目標的人,她可是很樂意將這筆錢捐給慈善機構的。
(如何?)
「什麼如不如何?」
(若是妳真的敢花這筆錢,我今天就不可能接到妳的電話;再說……妳要是花了這些錢,我依然有辦法找到妳。)
听起來似是語帶威脅的字眼,這讓唐欣容的耳朵極不舒服。
「找什麼?你以為你是神啊?」
(要不,敢不敢和我賭?)他提出了對她有如禁忌的要求。
雖然他不可能知道,但她絕對不可能犯忌,所以她馬上投降。瞪著電話上的定時器,唐欣容挫敗地道︰「算了!我拿去給你,不過,你要幫我出車錢。」
(等妳到了再說吧!)他冷漠的說完,立即中斷了線路。
听著電話里的嘟嘟聲,她忍不住對著無法退一塊錢的話機大罵這到底是什麼世界?怪人怪事一堆,氣死人了!
「瀧,是誰?」
本田高介位于瀧的後方,兩人向來形影不離。自小至大,本田高介一如瀧的貼身護衛,更有如知己般的好友,對瀧的了解,自然不容小覷。
而能讓瀧中途離席,並且長談的電話,本田高介猜測對方肯定是個重量級的人物;可在瀧的生命中,能讓他視為重要的人物,莫過于他的長輩以及一位行為乖戾、個性捉模不定的胞妹。
身後不遠處的宴會廳里,瀧的家人幾乎到齊,除了……
「是蝶嗎?」本田高介馬上有了答案,「她一向不愛這種場合,難不成她想通了,想過來?」
「不!」瀧將手機收回外套內,唇邊漾著冷漠的笑意。「你不認識。」
本田高介露出了一個「怎麼可能」的表情。
「你的朋友、敵人,我不可能不認識……」
「不是朋友!」瀧指了指飯店大門,「她等一下就會到。」
「女人?」本田高介得到答案時,更為訝異。
瀧的脾性陰晴不定,玩世不恭的他並沒有固定的女友,女人更不可能擁有他的電話號碼。這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瀧……」本田高介想問個清楚,怎耐瀧大手一揮,瀟灑的離去。
渾身被森冷寒意籠罩的瀧教人噤聲。這股與生俱來的孤冷氣質成為瀧的一項利器,可他偏偏想跳開家族的枷鎖,只因他的一句話──時機未到。
何謂時機?本田高介一直找不到任何答案。瀧的我行我素,著實令人頭疼。
他拋下宴會不管,直奔房間;本田高介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電梯里,留下疑雲片片令他疑猜。
「高介,瀧呢?」推開宴會廳的大門,迎面而來的高壯男士瞪著他問。
在高壯男士身後的百桌筵席相當壯觀,清一色的衣著更令人為之咋舌;千雙眼楮只等著剛才出去的主人回來,可引領而盼的結果則是失望。
「他回房間休息了。」本田高介無奈地回答。
斑壯男士較本田高介年長了許多,他擔任瀧的管事,臉上一道劃過額際、鼻及嘴角的刀痕教人觸目驚心,但他的一張撲克臉總讓人無法猜測他的想法,一如瀧。
「回房間?」野原管事眉頭一緊,顯然對瀧的行為不表認同。「今天是和台灣幫派結盟的日子,他是主角,現在又想搞什麼?」
本田高介馬上打圓場,拍拍他的肩要他息怒。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不愛這個場合,應幫主的要求來台灣,他已是千百個不願意了!你想,若是他因憤怒而在宴會中口不擇言,後果不是更糟?」
野原管事緊縮的眉字一直未曾放開,只不過思量本田高介的話似乎也有道理,只好以長嘆表示無奈,任由著他去了。
那小子……又有誰管得住?
「要是讓老幫主知道……」
「你就行行好,別讓老幫主知道嘛!」能為好友的皮肉著想,本田高介算是難得的貼心了。他早已想好了獎賞,等會兒非得好好的向瀧撈筆好處才行。
「那怎麼行?老幫主要我來,就是要我好好盯著他。」野原管事一板一眼的說著。
本田高介的手臂馬上橫過野原管事的肩膀,和他稱兄道弟的說︰「逼急了,他可是會狗急跳牆哦!如果你還想讓老幫主有一個突然失蹤的兒子,那……就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