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你快點穿。」蘭若松開手,杵在一旁等他。
蒙蒙亮的晨光猶未透進窗口,室內仍昏昏暗暗,她看不清他微泛薄紅的臉孔與別扭的神情,想及自個兒苦思一夜想到的方法便一臉興奮之色。
「你先過去等我。」要他在她面前更衣?這丫頭不會沒把他當成男人看待吧。
「好吧,那你要快點哦。」蘭若沒有多想,旋即推門而出,逕往竹林而去。
在那里候了半晌,終于見到他姍姍而來,她迫不及待的便說︰「你躺下來。」
不等他自行躺下,她便把他推倒在地,讓他躺平身子。
「你這是做什麼?」地上的泥塵令素來愛潔的風朗月蹙了下眉。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這丹田就在肚臍之下三寸之位吧,喏,現下我的手按在這里,你先試著納氣,把氣納進這里,再徐徐吐出來。」她將手掌擱在他肚臍之下,微一用力,讓他明確的感受到丹田的位置。
風朗月眉睫輕眨了下,她的手掌仿佛暖爐,放在他月復部上,煨得他猛然一陣燥熱,心弦微微震蕩了下。
抬眸覷見她一臉認真神色,他不由得也收斂起原本散漫的心思,隨著她的指點,專注于呼息吐納。
原以為她堅持不了幾日便會放棄,豈知面對練武資質如此駑鈍的他,她卻有著無比的耐心,連當時馬魁教他,都忍不住連連皺眉,她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令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耐性。
好半晌後,見他終于掌握到竅門,蘭若驚喜的笑逐顏開。
「沒錯,就是這樣,你做得很好,繼續這麼練下去。」
初綻的朝陽灑落在竹林里,映照在她臉上,她清秀的臉龐笑得宛如春花初綻,靈慧動人,風朗月看得心頭怦然而動。
「咦,你怎麼停下來了?繼續像方才那樣練下去呀。」唯恐他又忘記了,她連忙催促。
他眨了眨眸,收斂心神。
「我知道竅門了,你把手拿開,我自個兒練就行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掌心太熱了,連帶地,他覺得自個兒的身子也發熱起來。
「好。」她移開手,紅潤的櫻唇上掛著一抹欣慰的笑。
這幾天來,每日清晨與晚上教他練武,是她最開心的事,因為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看見他。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每次瞧著他,她的心情便無端的覺得很快活,縱使他確實不是練武的料,進展得很慢,她也不以為意。
雖然她一點也不喜歡這高牆深院的鳳王府,可卻也沒有動過離開的念頭,一心只惦著要把所有的武功都傳授給他,讓他的身子骨變得強健硬朗起來。
風朗月再練了半個多時辰,總算練得有些心得了,眸光瞥見她竟比他還開心,胸口不禁泛起一股暖意。
這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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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他今天很早便回府了,蘭若悄悄推開書齋的門,探頭朝里面張望了一眼,遲疑須臾,便躡手躡腳的走進屋里。
她並沒有什麼事想找他,只不過是知道他回來了,想來看看他而已。
她靜靜的坐在一張椅上,小心翼翼的屏住氣息不敢作聲,抬目望著端坐在案桌前,低首提筆疾書著什麼的風朗月。
半晌,風朗月才擱下筆來,一抬起頭便瞧見屋里多了個人。
「誰讓你進來的?」
「我想見你,所以便自己進來了。」
「找我有事?」
「沒什麼事,只是想看看你。」她烏亮的眸里透著燦爛的笑意。
風朗月沉默的睨望了她一眼,將案桌前的一碗甜湯推過去。「把這拿去喝了。」
「那是什麼?」
「冰糖蓮子湯。」
她走過去,拿起湯匙,舀了一匙送進嘴里,一雙秀眸忍不住瞠大。「啊,這蓮子真好吃!你要不要也嘗嘗看?不甜不膩,入口即化。」
「我不愛吃這些甜品,你喜歡就把它全給吃完吧。」
听他這麼說,她不客氣的端起碗來,大口品嘗起她以前不曾嘗過的美味湯品。一邊吃著,一邊贊不絕口。
看著她吃得津津有味的表情,風朗月唇邊不自覺的微露一抹帶著些寵溺的笑意。
「你若喜歡,我吩咐小青,廚房以後若再煮這甜湯,也給你送去一碗。」
「真的嗎?我以後還可以喝到這麼好吃的甜湯?」
「府里的女眷多,廚房每日都會熬煮這些甜湯,送給各房的夫人與小姐享用。」
「是啊,這王府里的人真多,單單是你那八個姨娘,和十幾個兄弟姊妹,便多得讓我都分不清他們誰是誰呢。」更別提王府里那些眾多的僕役了,上上下下加起來,起碼也有兩三百人。
「你來府里這陣子,可有人欺負你?」風朗月渾然沒有察覺到,問這話時,他語氣里微透幾分關心。
她搖搖頭,「沒有人欺負我,江大嬸她們,還有小何和小青姊都待我很好。」
小青是服侍他的侍婢,小何則是打掃園子的幾個僕役之一,但──「江大嬸是誰?」風朗月不解的問。
「她是負責洗衣的一個大嬸。我若沒事時,便會跑去找她們聊天。」
「看來你已經適應了這王府里的生活。」原以為她一定不習慣這人事繁雜的王府,沒想到她倒挺懂得自個兒找樂子。
「在王府里雖然吃得好住得好,可我還是覺得在笑天峰比較自在,等你學會了武功,把身子給練得硬朗後,我便要回山里去了,出來這些日子,也不知兩位師兄辦完事回去了沒?」
答應隨他來王府時,她便擬了封信,托人送至笑天峰山腳下的一間尼庵,請庵里的師父們若是見到師兄,代她轉達她收了風朗月為徒,並隨他一道回王府的事,免得師兄回去後,沒看見她會擔心。
听見她的話,風朗月凝起眉目,注視著她。
雖然先前便听她說過,她纏著他練武,只是為了他的身子,可之前都只是听听便罷,如今听她又提起,語氣里的那抹關注真誠無偽,風朗月心頭不由得泛起一陣感動。
「你為什麼希望我的身子硬朗起來?」
「為什麼?」她被他的話給問得一愣,「因為我不想見你蒼白虛弱,一臉病懨懨的樣子,像再活不久似的,你人這麼好,不該這麼早死的。」
風朗月微訝,自她纏著他要收他為徒,他對她有的僅是不耐煩,委實不曾善待過她,不解自個兒做了什麼事,竟會讓她覺得他是個好人。
才這麼想著,便听她說︰「當時若不是你發現那掌櫃的袖子破了個洞,我就被人給當成賊了呢,像你這麼聰明又熱腸子的人,若是太早夭,未免太可惜了。」
原來他不經意間的多管閑事,被她給放在心上,所以這才把他當成好人。
十三歲以前的他或許還能稱得上好人這兩個字,但在他中毒以及親娘亡故後,他便拋棄掉了那無用的良心。
看著她那清澄的眸,想起這幾年來的所做所為,讓風朗月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滿身污穢。
但那也僅只是一瞬而已,頃刻,他便收斂心神,若他這身子無法在人世苟活太久,那麼他死前,必要將那害死娘親之人拖向地獄,一同承受那獄火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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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朗月將吐納之法學得熟練後,蘭若開始傳授他笑天派的內功心法。
一如先前,他的進展仍是十分緩慢,但她不急,總是捺著性子教他。
這日,清晨練完功後,蘭若面露一抹期待的眼神說︰「欸,風朗月,听說今晚是中元普渡,街市會很熱鬧,我們去瞧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