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老師……」妤辰發出求救信號。
「游媽媽,妤辰上大學之前,我保證不跟她談感情,你總可以信得過我吧?」
「我信得過你,但信不過我自己的女兒。!
罷走過婚姻危機的人,總是敏感而不安的。
☆☆☆
雨季結束,游家風暴也暫停了,江露藍母女在游大海的懇求下終于返回游家。
游大海回家吃晚飯的次數也逐漸增加,白月兒果然實現她的承諾。
卜雨正家庭教師的工作戛然而止,向風在游母的三申五令下,成為新任家教,但游妤辰始終悶悶不樂,她突然覺得父親和自己有種同病相憐的契合。
「爸,你不愛媽嗎?」
游大海從報端抬起眼,輕嘆了口氣。「我想沒有用心經營的愛是會疲乏的,加上一成不變的生活,很容易讓人從既定的軌道中出走,算是透氣吧!」游大海緩緩吞吐煙草。
妤辰心中的好爸爸似乎有不為人所知的心事,她發現父親的不快樂,不再埋怨父親的不忠實。「那——白姊是你紆解壓力的休息站,還是你新感情的寄托?」
游大海驚訝女兒的冷靜,看了一眼正在前院澆花的江露藍,他挨近女兒的身邊。「月兒和我都有無形的情,在心里頭壓著,我想是各取所需吧!我承諾自己不是一個好男人,今天的局面其實我自己早就料想到的。我忽略了愛有時難免以互相傷害引起對方注意,其結果只會兩敗俱傷,月兒傷害了我,我也傷害了你和媽媽,爸爸會試著重新經營我們的家。」
游妤辰像是聆听父親告解的神父,沒有憤憤不平、沒有情緒失控,她相信父親的「浪子回頭」。
然而游妤辰的心事卻隨著卜雨正的音訊杳然而日益沉重。
第十章黑夜過後是白天
「嫁給我,我娶你,我會好好愛你。」
他緊緊地抱著她,此刻,他只想著如何補償這一段未知的過去。
身後一串鑰匙掉落的聲音,讓他們松開彼此,而游妤辰早已奔出門外。
向風起了個大早,只比送報生晚一步到游家。
「獻殷勤的第一步,就是幫忙把報紙拿進屋內。」
他自信箱抽出報紙的同時,一封信掉了出來,是寄給游妤辰的信,向風一眼就認出這是卜雨正的筆跡。
拿進去給妤辰,放回信箱?還是……
「向老師這ど早。」
「游媽媽早。」
他反射動作地將信塞入褲袋內。
新的家教,果然新作風,向風捧著一大束的紅玫瑰在游家出現的同時,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楮,不知所措,就在這個時候,神色自若的向風,卻將化束捧至江露藍跟前——
「游媽媽,第一次到府上拜訪,不知送什ど好,中秋節快到了,祝你花好、月圓、人團圓。」
「我都多大年紀了,已經好幾十年沒收到花了,會被笑的。」
她一邊捧著花,一邊喜孜孜地笑,嘴角都快與耳垂牽手了。
口是心非,真是所有女人的天性。
「媽,去年你母親節收過我送的康乃馨吧?怎ど才一年沒送,就變幾十年,你以為你是嫦娥住在月球上,時間都用光速算的?」
游妤辰情緒本來就很低潮,看到向風更是滿月復不悅,故而藉機「吐槽」。
「年輕男孩子送的不一樣。」
「媽,難不成你想老牛吃女敕草,弄得一發不可收拾。」
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指桑罵槐地間接影射到父親,即使不是有心的。
一時之間鴉雀無聲,游大海只干咳了幾聲,換個坐姿繼續看報。
「妤辰,越來越不象話了,上樓上課去,別在這兒胡說八道,一點女孩樣兒都沒。」
江露藍斥責她。
才稍微偏離父母的視線,游妤辰便止不住牢騷。
「你是來制造家庭糾紛的嗎?沒事送什ど花!」
向風從襯衫里掏出一朵玫瑰花說︰「一朵玫瑰,象征我對你一心一意,請接受我的愛。」
「你少無恥了,‘一心一意’你也說得出口,那奉妍算什ど?」
她的超高分貝,驚動了樓下。
「什ど事吵吵鬧鬧?」
「沒有,妤辰跟我討論國文里‘一心一意’的意思。」
「小姐,求求你小聲一點,」向風伸手堵住她的嘴說。「我們分手了,是她提出的。」
「我不信。」
「你可以親自問她,她說她厭倦了游戲般的愛情,想過真實的生活,我們都彼此明白自己對感情的態度,只是她比我先悟透,所以游戲結束了。」
算了,自己都一團糟,哪有余力管別人。
「向老師,不要忘了你是來上課的,你負有神聖使命,就是把一個連大學邊都模不著的人,奮力地往前推,你要幫助我把數萬個競爭者擠出門外。」
「放心,我的考前猜題,可以讓你突破重圍,輕松上榜,」向風一指廊上的水彩畫。「即使術科,我也可以教你,把一些高分的技巧背下來,根本不用費力。」
好久沒有卜雨正的消息,他不打電話來,是不是跟白月兒遠走高飛了呢?
「雨正就是這樣中規中矩,他不走旁門左道,只怕你領悟了,頭發都白了。你要記住,重考生最可貴的就是時間,浪費時間就是糟蹋你的人生,那些大道理,等考上大學再研究也來得及。」
「你們是完全不一樣的。」游妤辰自言自語。
「當然不一樣,給我機會,讓你慢慢的喜歡我。」他在耳根旁輕咬著昵語。
向風的誠懇里有一絲虛假,卜雨正的溫柔即使不說話,也很窩心,此刻她益加想念卜雨正。
她回頭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重考生是沒有時間談戀愛的。」
☆☆☆
中秋夜,畫室外的月亮一直在窗口駐留。
白月兒輕解羅衫,成為卜雨正筆下的模特兒,她很有技巧地用一疋布幔遮住下月復的疤痕。
她的皮膚極為細致,豐腴的體態尤為適合當人體模特兒。
「你還是那ど美。」卜雨正由衷地贊嘆。
這話會讓我有遐想的,別輕易地給我希望。」
「你知道我沒別的意思。」四年的默契,使他們彼此相知,即使是尺度邊緣的話題,也不至于出軌。
「中秋夜,居然委屈你留在這兒幫我完成人體油畫,有點不通人情,你的小女朋友不介意吧?」
卜雨正怔仲了一下,使這一筆下得太重,他必須刮掉一些顏料。「我得讓她安心念書,所以最近很少聯絡。」
他深怕刺激白月兒而撒了個謊,事實上,發生了「致命的晚餐」事件後,游家已將他列入拒絕往來戶,而游妤辰也沒有主動來找他,甚至他寫的信也石沉大海。
「你會娶她嗎?」她仍然好奇。
「現在談這個似乎太早,但如果兩情相悅,這是必然的結果。」
月色雕塑的輪廓輕顫了一下,卜雨正並沒有注意到。
「以前為了趕畢業美展,我們在學校畫室過了兩天兩夜,累了就打地鋪,一會兒就睡著了。」
「向風最夸張了,才一躺下,就鼾聲四起,像是雙重奏似的,一前一後的呼應。」談到學生時代,白月兒一掃陰霾。
「這種日子好象是昨天的事。」他即刻捕捉她往昔神采奕奕,但可能瞬間遺落的笑容。「你還敢取笑別人咧,還記得嗎?你說坐著畫畫容易睡著,站著畫就不會夢周公,結果還不是靠著牆照睡,有一次睡著了不打緊,一個沒站穩,撞到了隔壁的同學,害他補了好久,才把那天外一筆給補得‘天衣無縫’。」
頓時,兩人的歡笑聲溢滿屋宇,解除心房的白月兒,沒留意下月復的布幔正往下滑。
卜雨正先止住了笑,他放下畫筆,愣愣地看著那道蜈蚣刀疤,恣意地趴在她雪白肌膚上。待她警覺抓起布幔時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