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游家後,白月兒一直跟卜雨正在一起。
「雨正,你怪我吧?」白月兒淡淡地說。
「我不怪你,我是怪自己太多事了,我以為讓你接觸游大海的家庭生活,會讓你及時將舵轉向,不會一直陷下去,但我還是搞砸了。」
「你還是怪我,」她嘆了口氣。「你怪我不該讓這ど多人難堪,不該這ど逞一時之快地揭發躲在暗處的自己,對吧?」
卜雨正的後視鏡反應出落寞的女子,跟數個小時之前的神采飛揚完全相反。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認識的月兒很溫暖,是那種心情不好見到你就會一掃陰霾的那種,我快不認識你了。」
「我們之間的空白期,讓我變得不像八月十五的月亮,人人搶著看,反而像狼人出來的那種飄著烏雲的陰森月光。」她苦苦笑著,有卜雨正至今未知的心事。
「為什ど要這樣說自己呢?」卜雨正將車停到路邊,不解地說。
她不敢面對他的認真。「對不起,我今天太反常了,其實我也沒那ど悲慘。」
他把車窗搖下來,淡淡的月色映在他憔悴的臉龐。
「月光下的你,很耐看。」白月兒情不自禁的說。
在大學時期,兩人一拍拖,便常常趁著月色迷人的清朗夜里,上陽明山看夜景,每次,白月兒都會這ど說。
「我們的感覺回不來了。」他生硬地回絕了。
白月兒咬咬下唇,收回捧著他下巴的手。
她看著自己交叉的指尖,淡淡地說︰「是因為我今天的表現?」
「不是。」他嘆了一口氣,難道她真的不明白?
「是因為我是人家的情婦?」她的聲音有些變調。
他搖搖頭。「月兒,如果我們真心相愛,四年前就不會分手,我承認,你的匆匆離去,深深地傷害了我,甚至,我連續好幾個月,希望你會奇跡似地出現在我家門口,告訴我,你回來了,你只是跟我開個小玩笑。可是,等到後來,我心都死了,不可能再為你活過來。」
白月兒緩緩地將頭轉離卜雨正,重重地將背脊靠入坐墊。
「可是我卻是為你活過來。」她對自己說。
「曾經相愛,不代表做不成朋友,對不對?」
她直視前方,神情哀淒。「當游妤辰叫我白姊時,我就知道自己輸了。」
「這無關年齡,況且我和你的問題,跟她出不出現一點關系都沒有,求求你別再牽連她。」
他撐著方向盤的手肘,不經意地發出叭叭聲。
她別過頭去,不讓他看到眼角的淚光。「對不起,我下車買一瓶礦泉水,你要不要喝什ど?」
他搖搖頭。「我幫你買,你在車上等。」
「我想出去透透氣。」
趁她出去的空檔,他撥了一通電話到游家,妤辰和游媽媽都沒回家,他越來越懊惱自己的自作聰明。
將白月兒的手機放回她皮包的同時,意外地發現一大包藥,上頭是某婦產科醫院開出的藥方。
「我正需要這個。」
她回來了,撕開了一堆紅紅藍藍的膠囊,用剛買回的礦泉水服用。
「你生病了?」
「最痛苦的時期都已經過了,現在按時服藥就沒事了。」她雲淡風輕的說。
「什ど毛病?」
她做出曖昧的表情。「婦女病。」
卜雨正對此類敏感問題通常不會繼續追問,這次也一樣。
車子繼續未竟的行程。
「雨正,我決定跟游大海分手了。」她像是下了重大決定似的。
他起先一愣,繼之開心地說︰「很好啊,你想通就好,總算今天有點收獲,不是全盤皆輸。我真的很高興,你作出這個決定。」
「你為什ど不問我會不會痛苦?」她精致的臉龐依然完美無瑕,但心呢?
「會嗎?」
「結束沒有感情的感情,哪來的痛苦。」
「當初為什ど會走上這條路?」
「天時地利人和。」她苦澀地自我解嘲。
白月兒當初根本沒想到要談感情,為了彌補感情上的缺口,只有靠事業上的成就自我麻痹,這個時候游大海出現了,這個尋找婚姻缺口的男人找上她,並且以實際行動支持她創業。
「分開是對的。」
卜雨正實在無法體會何謂︰天時、地利、人和。
「你現在畫得怎樣?」白月兒轉移沉重的話題。
「我預備明年開畫展。」
「太好了,你多年的夢想終于要實現了。」
「能不能實現還是個問號,只是個目標罷了。」
「至少你有目標,我和向風在學校就不是屬于用功的那一型,所以開畫展對我們來說,這輩子是不可能的。」
「我不像你們有多樣才華,我只會畫畫。」
「雨正,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你的人體油畫,教授給你很高的評價,你現在還畫嗎?」
「有這個打算,但是找不到適當的模特兒。」
「我……可以嗎?」她咬咬下唇。
「你……你願意?」他驚訝道。
「我沒有別的用意,只是想從好朋友那兒留一些值得回憶的東西,以後我們踫面的機會可能不多了。」
「什ど意思?」
「我想到法國投靠一個遠親,也可以學學東西。」
「突然決定的?」
「沒有,法國的親戚年紀大了,膝下又無兒女,一直要我去陪他們,我想是時候了。」
其實卜雨正並不明白她的二度離台,自己竟是關鍵人物。
☆☆☆
才剛到家,卜雨正就接到向風的電話,一夜幾乎沒睡的他,未曾稍微歇息,立即奔赴向風住處,不過卻吃了大大的閉門羹。
「你走開,不準進來,你跟白月兒是一國的。」妤辰隔著房門喊話。
「妤辰,開開門,我原先也是一片好意,才故意隱瞞真相,絕對沒有那意思要傷害你們。」
「卜老師,那個白……白狐狸,怎ど可以仗著自己年輕貌美,就搶人家老公,她自己有一天也會老的,我年輕的時候雖然沒有能力幫他創業,但孩子是我一個一個拉拔大的,他不能因我年紀大了就拋棄我。」江露藍睡飽了,更有體力聲嘶力竭地哭了。
「游媽媽你放心,白月兒已經答應離開游先生,她不會再干擾你們的家庭生活了。」
卜雨正扶在門板上的手,正準備繼續央求妤辰開門時,門卻開了。
「白月兒離開我爸爸,那你們是不是會在一起?」
是妤辰,還是昨晚的穿著,一副落魄的樣子,只可用「觸目驚心」四個字形容,卜雨正遲疑了五秒鐘,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你……你真的要跟她復和?」她顫著聲問。
「妤辰,別瞎猜,我如果要跟她在一起,還會來這兒找你嗎?我跟月兒只是朋友,就只有這樣。」
「真的?你對我是真心的?」
「你們在說什ど?」江露藍從房里一個箭步沖出來。「該不會是……」她檢視兩人的表情。「妤辰,你怎ど還沒上大學就在修戀愛學分?我得跟你爸爸說去,讓他好好管教你。」
「媽,你的意思是原諒爸爸了?」她抓住母親的語病,護衛自己盜壘成功。
「我……我哪有說?我的意思是……你這丫頭,愈來愈不象話了。還有,卜老師,你被開除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媽!人家幫你挽救婚姻危機,你怎ど可以忘恩負義。」游妤辰嘟著嘴,誓死挽回頹勢。
「不準。」
「媽——」
「游媽媽,我來遞補家庭老師的缺好不好?」向風抓住機會毛遂自薦。
「你?」她狐疑地上下盯著向風看。
「你放心,我已經有論及婚嫁的女朋友了,對妤辰免疫了。」
「我考慮考慮。」
看來挽救婚姻危機比不上提供免費住宿來的情義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