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您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生氣?」
「你看!你看看這沒天良的小子在說什麼——」梁靜波指著電視,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梁心倫轉向電視屏幕,發現闕御堂竟然出現在里頭,再仔細一看,屏幕的下方排排坐著許多記者,顯然正在召開記者會。
發生什麼事了嗎?
「闕副總,請問您為什麼突然與梁氏企業的梁心倫小姐解除婚約呢?」一位記者舉手提問。
解除婚約?!
梁心倫愕然睜大眼,呆愣地看著電視屏幕里熟悉的人,但他說出口的話,卻是她全然陌生,根本是前所未聞的。
「為什麼解除婚約?」闕御堂思考狀地沉吟了會兒,才又道︰「解除婚約,我想其中有許多因素,而最大的因素,應該是我們彼此個性不合吧。」
「請問您所謂的個性不合是——」
「應該這麼說,我們對未來的看法有很大的歧見。梁小姐有她的期待,而我有我的理想,雙方想法落差太大,距離也越來越遠,後來在我們心平氣和的討論下,決定和平分手,我誠心地祝福她未來有更好的對象。」
蚌性不合?梁心倫愣到不能再愣。他在說什麼?他們甚至不曾爭執過!
他們昨天才一起共度熱情的夜晚,而今天他卻突然對著記者、透過電視屏幕告訴全國的觀眾,他們即將解除婚約,而她這個未婚妻——竟然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望著電視屏幕里那個她最熟悉也最愛的自信笑容,如今看來,卻是無比冰冷,好像她永遠踫觸不到那般遙遠……
「心倫,這到底怎麼回事?你說!」父親激動地質問她,但她什麼也回答不出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比父親還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
開完現場直播的記者會,才剛離開充當臨時記者會場的會議室,口袋里調為靜音的超輕薄手機便震動起來。
他取出一看,毫不意外是她打來的,冷冷一笑,他按下接听鍵。「闕御堂。」
「是我。」話筒那端傳來她略帶遲疑的聲音。
「我知道。有什麼事?」他的語氣既生疏又冷淡,再也不復昨日之前的溫柔。
「你……現在有空嗎?我爸爸……想請你過來家里一趟。」可悲的是,梁心倫還不知道該怎麼詰問他,只好按照父親的旨意傳遞消息。
「可以,我現在馬上過去。」
他回答得既干脆又利落,顯然早有心理準備。
收線後,梁心倫放下話筒,不知道為什麼,心里有種難以言喻的淒楚悲涼。
他們真的完了!
從他的語氣中,她可以感覺得到。
每當他想結束某種令人厭煩的膠著狀態時,就是這麼利落痛快。
只是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
半個鐘頭後,闕御堂來到梁家——望著華麗的門廊,他想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來到這里了。
「梁董,您找我?」
被佣人帶領進入客廳,他假裝沒看見面色蒼白的梁心倫,只笑著與梁靜波打招呼,不過稱謂已從「伯父」改為「梁董」。
「闕御堂,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梁靜波沒心思跟他追究稱謂問題,他只想搞懂他突然退婚的原因。
「我退婚的理由非常明顯,我不相信梁董您會不曉得。最近您為了填補財務上的大漏洞,想必也很辛苦吧?」他淡然諷刺道。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听不懂!」梁靜波有點心虛,刻意拉大嗓門壯大氣勢。
「珠海百貨的投資案,不太順利吧?」闕御堂別有含意地問。
梁靜波立即震驚地瞪大眼。「你……你怎麼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呀,梁董。」
「什麼珠海百貨的投資案?那個投資案怎麼了?」梁靜波的妻子姜霞月緊張地追問。
「哎,這件事你先別管!」梁靜波不耐地擺擺手,要妻子住嘴。
闕御堂瞄了眼始終沉默,卻句句聆听在耳的梁心倫,然後神色一凜,對梁靜波厲色道︰「我想從一開始,您就是想利用我、利用闕氏集團替您補這筆爛帳吧?難怪你如此積極撮合我和心倫。」
「我……」梁靜波無法否認。
「一開始沒有那麼嚴重,那時候若讓闕氏集團接手,絕對不是負擔……」他心虛地辯解。
梁心倫錯愕地看著父親,感覺自己再一次受到傷害。父親連她的終生幸福也拿來算計嗎?
「只可惜,您還是沒有經商才能,珠海百貨的投資案遭人虧空數百億,這個大洞誰能替你補呢?梁董,您竟然還奢望我下個月提前與令嬡完婚?哼,我說您免也太天真了!」
「我、我以為你是真心愛著心倫!」梁靜波紅著臉大嚷。
「在商場上,沒有金錢權勢就沒有真愛,您還不懂嗎?虧您虛活這麼多歲,竟連這道理也不明白。」
「你——」梁靜波被他氣得快吐血了。「難道這一年來,你都是在玩弄我的女兒嗎?」
「說玩弄太難听了,梁董。我可是曾經真心誠意地想與令嬡結為連理,只可惜您這父親太不濟,竟把好好的事業玩垮了,連累了她的幸福,您——」
「夠了,不要再說了!」
從未大過嗓門跟他說話的梁心倫突然站起來大喊,讓闕御堂微微一愣,因為她從來不曾用這種語氣和音量與他說話。
「請你不要說這種話來傷害我的父親!」梁心倫悲慟地高喊。
他可以羞辱她,但不能辱罵她的父親。
闕御堂很快恢復鎮定,略微勾起嘴角,冷冷地嘲諷道︰「不錯呀,都到這時候了你還全力挺他,果真是父女天性,挺讓人動容的嘛。」
不過接著他神色更加冷酷,冰冷地警告道︰「我相信你們已經明白,算計我的人是何下場,你們最好別再想這麼做——永遠永遠!」
說完,隨即漠然轉身離開梁家,不再回頭瞧一眼。
「請等一下!」
梁心倫快步追出去,在庭院里喊住他。
「有什麼事?」闕御堂停下腳步,半轉過身看著她。
她——實在很美!他在心里贊嘆道。
端莊秀麗,縴細優雅,有如一朵遺世獨立的空谷幽蘭。直到現在,他有時仍會眩惑于她的美麗,但他知道這只是鏡花水月,虛幻不實。
當金錢堆砌出來的魔力消失了,任何人都會變得丑陋,沒有人能夠例外。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你對我……真的只有利用,沒有真感情?」她美麗卻蒼白的唇瓣微微顫抖,晶瑩的薄淚在眼中滾動。
「你說呢?」他輕蔑地撇唇訕然一笑,已經清楚說明一切。
「為什麼?難道你對我——連一點點喜歡都沒有?」
她不相信!曾經吻著她,那麼溫柔抱過她的男人,竟然可以說變就變,毫不留情,冷酷得可怕。
闕御堂冷笑道︰「哼,這麼比喻吧!以前你背景好、自身條件也好,是大家眼中的高檔股票,而我這投機份子當然也不例外,自然會想盡辦法要逢高接手。但現在你父親經商失利,負債數百億,受你父親所累,你現在的行情就像——」
「跌停板的股票,是嗎?」她悲傷地自嘲一笑。
「不,是下市股票!鄙東倒了,那些股票只是一堆毫無價值的廢紙。任何有理智的人,都知道丟棄它才是唯一的辦法。」
下市股票?他殘酷的話,讓她原本就蒼白的小臉,更是毫無血色。
「很遺憾我們走到這一步,但這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請你們死心吧,放棄這段婚約,好好想想未來該怎麼走才是上策。」
說完,闕御堂轉身走向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