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尉令堯死呀!他虧待她也好、辜負她也罷,她都不想再計較那些過往的是是非非,如今她只求順利將月復中的孩兒生下,好好撫養他長大。其余的——她什麼也不想追究,她只希望自己的生活趕快恢復平靜,僅此而已!
「蘭衣……」
她突然下跪替尉令堯求情,不但孫常慶當場愣住,就連尉令堯也呆傻了。
她替他求情?為什麼?他不懂!
她難道不明白嗎?他辜負她了呀!他奪走她只能交付給丈夫的貞潔,卻拒絕娶她,存心讓她遭受全蘇州城百姓的鄙視、嘲笑,而她——居然下恨他,還不惜下跪替他求情?
尉令堯這一生,從來不曾如此震撼過。
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讓她這麼做?
她剛才說她愛他?愛——足以讓人做出如此偉大的犧牲嗎?
至少他就做不到!從小接受的訓練及教導告訴他,絕不可寬待他人,旁人若虧待你一分,定要回以十分顏色。但她——為何如此寬大?
她當真這麼傻?傻得只要他人好,自己如何都無所謂嗎?
「傻孩子!你懷著孩子,跪著做什麼?快起來呀!」孫常慶飛快想拉起女兒,孫蘭衣卻不肯起來。
「爹,女兒不起來!除非您答應女兒,絕下為難尉府任何一個人,否則︰女兒就長跪下起!」
「你——唉,你這個孩子!爹真是拿你沒辦法。」孫常慶既為難又心疼的搖搖頭。「好好,爹答應你,你不讓爹為你出氣,爹不做就是了。快起來吧!」
「謝謝爹。」孫蘭衣破涕為笑,這才在父親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孫常慶拉下臉,轉頭瞪視尉令堯,毫下客氣的嚷道︰「姓尉的!蘭衣不讓我動你,我就看在她的面子上,勉強放過你,以後你最好少接近我家蘭衣,否則——休怪我下客氣!」
說完,他不理會還在發愣的尉令堯,逕自扶著女兒離開尉家。
「蘭衣……」尉令堯遲疑地開口。
孫蘭衣轉頭望了他一眼,眸中有著愛恨交織的情感,他下意識朝她伸出手,希望她留下來。
孫蘭衣雖有片刻掙扎,最後還是毅然轉身,跟隨父親一同離去。
尉令堯僵硬地站著,目送他們自他身旁離去。
她走了!他清楚的知道,這回自己是真的失去她了。
他高大的身子突然顛了下,似乎無法承受這樣的結果。
直到完全失去她的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心中並非沒有她呀!他甚至是——愛著她的!
想到她溫婉的笑容、優雅的儀態、善良的心地……他實在很難不為她心動。
他愛她,真的愛她!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愛著她,只是驕傲的他從不願承認。
罷剛領悟這個事實的尉令堯,激動的放聲大吼︰「蘭衣!別走——」
他急忙追出去,然而孫蘭衣早已走遠,空蕩蕩的門前,只有隨風卷過的落葉。
「蘭衣——」
他朝著空蕩蕩的街道大吼,卻喚下回她消失的身影。
懷孕進入第四個月,孫蘭衣的肚子逐漸大起來,由於末出閣便懷了身孕,為了避人耳目,她更加深居簡出,除了陪爹娘用餐之外,她甚至連前廳也很少去,只喜歡待在自己的院落里,一個人靜靜地想些事情。
這日,孫常慶夫婦特地來陪她說話解悶,孰科才聊一會兒,一各神色慌張的佣人就走過來,附在孫常慶耳邊說著悄悄話,孫常慶幾乎是立刻變了臉色。
「他又來干什麼?!」他恨恨地咬牙罵道。
「爹,是誰來了嗎?」孫蘭衣好奇地詢問父親。
這種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好像經常發生這樣的狀況。難道有什麼地痞流氓在騷擾孫家嗎?
「沒什麼,不過是個無賴上門騷擾罷了,我去攆走他就沒事了,讓你娘多陪陪你,我先到前頭去。」孫常慶起身,氣沖沖地走了。
孫蘭衣轉頭去看母親,孫母心虛地笑了笑,隨即將頭別開,不敢直視女兒的眼楮。
聰慧的孫蘭衣猜到他們八成有事瞞著她,決心弄清事情的真相,因此便假意告訴母親︰「娘,人家突然好想吃您做的蜜棗果兒,您替女兒做一點,讓女兒解解饞好下奸?」
女兒的要求,孫母怎麼可能拒絕?
她立刻笑著起身道︰「當然好!娘這就去做,可別饞著了我的小外孫呀!」
孫蘭衣待母親的背影一消失在跨院,她立刻起身朝大廳走去,她想知道,究竟是誰在騷擾孫家。
孫常慶怒氣難當的走進大廳,一位俊朗的年輕人早已等在那里,他一見到孫常慶,立刻恭敬有禮的喊道︰「孫伯父。」
「少叫得那麼好听!尉令堯,孫家已經和你沒有關系了,你又來干什麼?」
孫常慶真不知道,尉令堯這小子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自從他怒氣沖沖地帶著女兒離開尉府之後,原以為兩家自此老死不相往來,沒想到才過幾天,尉令堯就帶著一些珍貴的藥材補品,上門來要求見蘭衣。
怒火僧旺的孫常慶,當然下町能給他好臉色看,除了把他帶來的補品丟出去之外,還派家丁把他攆出去。
他知道尉令堯武功不弱,想不到他卻任由孫家的家丁將他逐出大門,沒有一句怨言。孫常慶雖對此感到納悶,但絕不後悔那麼做。
原以為從此他應該不會再來了,沒想到才隔了幾日,他又來了!同樣帶著珍貴的藥材前來,要求見蘭衣。
怒氣未消的孫常慶,照樣把他的藥材扔出去,順道把他也攆出去。幾日後,他又來了——
如此不斷重復同樣的事,他都快被煩死了,孫府門外天天圍著一大堆人,等著撿拾藥材,而尉令堯卻絲毫沒有放棄之意。
說真的,要不是當初他實在做得太絕,讓人難以原諒,否則孫常慶還真佩服他的毅力、以及不畏難的精神。
難怪尉府能在他的帶領下,家業迅速扶搖直上。
「孫伯父,我想蘭衣身子弱,怕不好生孩子,所以帶了一些補身的藥材,替她補補身子。」他親自捧著帶來的珍貴藥材,送到孫常慶面前。
此時,孫蘭衣已悄悄來到大廳,躲在通往內院的屏風後,微探出頭,偷听他們說話。
「哼!」
孫常慶冶哼了聲,轉頭朝下人喊道︰「阿煥?」
「在!老爺。」家丁阿煥走上前。
「把那些藥材給我扔出去!尉府送來的東西,我們孫家享用不起!」
「是。」家丁阿煥取走尉令堯擺在桌上的補身藥材,走到門外去,外頭早已圍著一大堆等著撿藥材的人。
「給你們吧!」阿煥用力將藥材拋出去,那些人立刻街上前搶成一團,連屋里都听得到他們爭奪的叫聲。
這對送藥材來的尉令堯而言,無疑是最大的侮辱,但他像毫無所覺似的,依然一臉平靜的望著孫常慶,
「可否請孫伯父讓我見見蘭衣?」
「你說見,我便讓你見了嗎?尉令堯,你憑哪一點要我讓你見蘭衣?嗤!你算哪根蔥?在我看來,你根本連瞄我家蘭衣一眼的資格都沒有!」孫常慶冶言嘲諷。
尉令堯像听慣了這種冶嘲熱諷,面色始終不變,只堅定的重復。「我有很多話想告訴蘭衣,請您通融,讓我見見她。」
「你想見她?我可以告訴你,少做夢了!你對她的羞辱,我一輩子都不會忘,更不會原諒你!」孫常慶恨恨地道。「況且——你的態度前後差別這麼大,我看你八成是為了蘭衣肚子里的孩子而來,我們孫家,絕不會把外孫交給你這種人!」
「不!我來找蘭衣,並不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當然,屬於我和蘭衣的骨肉我要,但是過去的事,小佷知道自己錯得太深,對蘭衣和孫家造成莫大的傷害,我很抱歉!現在我終於發現,自己是真心愛著蘭衣,想和蘭衣廝守終身,希望孫伯父念在小佷一片真誠的分上,讓我見見她,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