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特助,這位是……」葛安泰好奇地盯著裴念慈,他從未見過她。
「我叫裴念慈,你好!」她大方地朝他伸出友善的手。
「你好!」即使島安泰先前並不認識她,但很快就被她的笑臉融化了原有的防備。
「安泰,你要好好招呼人家,她可是我義父的親孫女,和我這種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替代品是不一樣的,你明白嗎?」關逴尖銳地諷刺。
他討厭裴念慈給葛安泰的笑容!連他也解釋不出原因,但只要一看到她對葛安泰露出甜甜的微笑,心里就覺得不舒服。
「你——」
裴念慈發誓,她真的、真的不想跟他吵架,但她發現這根本辦不到!
他說話總是那麼難听,她又沒得罪地,他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好好和她說句話,非得像只長滿刺的刺媚,見到人就扎嗎?!
不過裴念慈豈是那種輕易服輸的人?人家愈是故意惹她生氣,她愈不想讓對方如願,因此她馬上收起怒容,對葛安泰甜笑道︰
「對不起,能不能麻煩你給我一杯咖啡?我早餐幾乎沒吃什麼東西,現在肚子好餓呢!」
「好的,馬上來!」葛安泰心花怒放地點頭,正準備去泡咖啡,卻被關逴吼了回來。
「慢著!」
「啊?什麼事?」葛安泰不解地回頭。
「你忘了瀚海的代表馬上就要來了嗎?馬上去把會議的資料先準備好!」關逴語氣冷硬地丟下命令。
「可是裴小姐她說——」
「是她的咖啡重要?還是瀚海上千萬的訂單重要?」
「這……當然是……訂單重要。」
「那還不快去!」
「是。」葛安泰歉然朝裴念慈苦笑,然後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唉!」裴念慈大嘆一聲,刻意提高音量。「現在我沒咖啡喝了,這下你應該滿意啦?」
必逴瞪著她瞧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從口袋的皮夾里抽出一張綠色的塑膠卡片,遞到她面前。
「你拿著這張卡片到巷口的法朗屋去,他們自然會把你消費的金額記在我的賬上。」
「法朗屋?」
「唔。他們的焦糖瑪琪朵據說還不錯,很多女孩子喜歡。」關逴竟像個嘮叨的女人,向她陳述法朗屋的好處。
「謝謝!我會去喝喝看。」裴念慈收下那張卡片,放進自己的包包里頭。
反正等會兒他進會議室開會,一定要花不少時間,她可不想傻傻地坐在辦公室里枯等,平白浪費寶貴的時間。
去喝杯香濃的咖啡,至少可以打發無聊的等待時光。
見她收下卡片,關逴才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準備等會兒的開會事宜。
必逴的辦公室的門一合上,隔壁辦公室的門立即開啟,葛安泰像只小土撥鼠,賊兮兮地探出頭,左右張望一番之後小聲地問︰「關特助走了?」
「嗯哼!」裴念慈帶著笑意,朝那扇緊閉的門昂昂下巴。「噴火龍剛進去。」
「唉!必特助就足這種拗脾氣,一接觸到公事就六親不認。」葛安泰走出辦公室,大聲搖頭嘆氣。「他是個工作狂,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從她回國的第一天,就發現這個事實了。
「沒錯!但是——你居然不怕關特助耶!凡是認識他的人,很少有人不怕他,因為他根本不會笑,那副嚴肅的表情,光看就很嚇人。」
梆安泰拉長臉,模仿關逴的一貫招牌表情——面無表情。
「哈哈!」裴念慈被他夸張的表情逗笑了。「他不笑的樣子,看起來的確不太和善。」
「不和善這種說法大客氣了,他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足以嚇退一大票殺人放火的流氓——」
「葛安泰,你在那里嘀咕什麼?快給我進來!」
驚人的吼聲從關的辦公室里傳出,葛安泰渾身一震,仿佛听到獅吼的老鼠,渾身一抖,立即畏懼地縮起肩膀。
「完了!被他發現我在這里和你說話……我老婆八成要守寡了。」
梆安泰哭喪著臉走向關的辦公室,懊悔自己不該多嘴。
「願上帝保佑你!」裴念慈送他一句無關痛癢的祝福,然後翩然轉身,到關逴推薦的法朗屋去喝咖啡。
既然是他喜歡的咖啡,她想——
味道想必應該不差吧?
算算時間,裴滐一家人回到台灣將近兩個禮拜了,由于工作繁忙的緣故,關逴一直到今天才有機會與他們共進晚餐,稍微盡盡地主之誼。
今晚廚子準備了道地的法國春雞、女乃油蔬菜濃湯、香草烤腓魚和幾道瑪莉皇後相當喜愛的甜點,不但美味可口,用餐的氣氛也很融洽。
晚餐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裴滐突然放下刀叉對關逴說︰
「小弟,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我們的照顧,我們打算過兩天就回紐約去。」
「什麼?」裴念慈沒預料會听到這件事,銀叉「匡唧」掉落在盤子上。
這是什麼時候決定的事?她居然不知道!
不只是她,關逴也感到相當說異,惟一不感到意外的,只有裴念慈的母親和弟弟,他們早就知曉裴滐的決定。
必逴頓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大哥為什麼這麼急著走?」
「爸爸的情況已經好多了,而紐約那邊的事業不能這樣長期丟著不管,所以我想先回紐約一趟,等過陳子事情比較不忙的時候,再回來看看爸爸。」
「既然是這樣,那……我也不留你們了。」
必逴拿起刀叉,機械化的將剩余的餐點吃完,心情沒來由的沉重起來。
如果裴滐一家打算回紐約去,那麼裴念慈勢必也會跟著走吧?
太好了!那個麻煩精走了最好,這下再也沒人會來煩他,他樂得輕松自在!
他試著這麼告訴自己,然而心情卻始終像暴風雨前的雲團,黑鴉鴉、沉甸甸。
這種難受的情緒是什麼?不舍嗎?
他舍不得什麼?難道他舍不得那磨人的小妖女……
「我不知道那能吃……」
必逴隱約听到夏淨蓮的聲音,自恍惚中拉回思緒,抬起頭看她。
「你說什麼?」
「我是說你現在吃的味道好嗎?」夏淨蓮指指關逴的盤子,羞怯地朝他一笑。
必逴順著她所指的方向往自己的盤子一看,才發現他竟然把盤子上裝飾用的石斛蘭吃掉了。
他抓起草綠色的餐巾抹抹嘴,佯裝鎮定地回答︰「我偶爾會品嘗鮮花的味道,口感還算不錯。」
他推開椅子,顧不得禮儀,低語道︰「抱歉,我先行離席,大家繼續慢用。」
他刻意忽略另一道追逐他的目光,匆忙轉身離去。
裴念慈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地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餐廳門口為止。
其實她早就沒了胃口,但是伯父母追問理由,所以還是將切成小塊的食物,勉強塞進嘴巴里。
想到即將與關逴分離,她就難以克制心底那股不舍之情。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不舍的感覺?
直到即將與關逴分離的此時,她才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她是在意關逴的!
不!她不只是在意而已,她喜歡關逴,她——恐怕是愛上他了!
她應該對這個結果感到震驚,但她並沒有。
或許在她的內心深處,她早就明白,自己對他的感覺與其他男人不同。
從回國的第一天,她的眼中就只看得見他,她厚顏黏著地,假借爺爺的命令纏著地帶她出游,為的不就是想要更多與他相處的時間嗎?
那時她不明白,現在她才想通,原來早在當時——不,或許更早!
早在她八歲那年,見到那雙湛藍瞳眸的第一眼,愛意就已深植她心了!
她垂下眼眸思考著,該如何讓關逴明白——
她的感情。
第五章
夏蟲唧唧,月華生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