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謝、謝謝……」她喃喃說道,低著頭不敢看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把人家好心當成驢肝肺的混蛋。
白少凡微微頷首。「那妳自便。九點到我辦公室報到。」
「嗯,好。」她傻傻地答應,看著他轉身走出門外,輕輕地替她將房門關上,留下她獨處。
房間中央的大床此刻看起來好誘人……這個大冰山似的老板,其實對她真的還不錯嘛。
聳了聳肩,她沒力氣去想太多,伸了個懶腰,將鬧鐘撥到兩小時之後,便老實不客氣地爬到床上,倒頭繼續昏睡。
二十多年規律不變的生活,使白少凡鮮少有賴床的習慣。將任楚楚帶到客房之後,他換上休閑服,依慣例出門慢跑了一個小時。當瑞婭校舍中其他人開始起床時,他已經神清氣爽地坐在滿是陽光的餐廳,淺啜著香濃的咖啡。
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完了報紙,時鐘指向八點四十分,白少凡正準備起身收拾殘局,眼角突然瞥見一個人影。
任楚楚定進廚房,臉上掛著一個滿滿的微笑,早些時的疲憊已經不復在。在他對面坐下,她毫不客氣地將吐司盤往自己面前拉。「老板,早。」
白少凡點了點頭算是招呼,順便將咖啡壺推到她面前,免得她一個不小心,因為狼吞虎咽而噎死了。
「謝謝。」她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加了些女乃精和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端起湊到唇邊。
唔,當有錢人真好,連咖啡都是高級品……任楚楚心滿意足地深深吸了一口氣,讓那溫暖的液體流下咽喉,嚼著吐司,舒服得好像整個人都快要融化在椅子上。
「妳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小熊維尼。」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任楚楚微瞇起的眼楮頓時睜得老大,幾乎摔下椅子。不是因為他把她比作一頭貪吃蜂蜜的熊,而是因為--
「小熊維尼?白少凡,你什麼時候返老還童了?」
「我很老嗎?」他立刻瞪了她一眼,奉送死光一道。
她無動于衷地聳了聳肩。「是老到不應該滿腦子都是迪士尼卡通了。小熊維尼……我還米老鼠咧!」想象著眼前這座大冰山蹲在電視前聚精會神看卡通的模樣,愈想愈好笑,最後干脆笑不可抑地趴在桌子上。
白少凡冷冷地瞪了她半晌,得不到任何效果,最後只得嘆了口氣,放棄了。該死的,那個說他瞪起人來很可怕的騙子艾瑞克應該去跳樓!
「我先到樓上去。」抬腕看了看手表,他努力挽回最後的威嚴。「妳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吃完妳的早餐。」
「遵命,老板。」任楚楚不怎麼在乎地朝他點了點頭,臉上依然掛著個大大的笑容。
白少凡抿了抿嘴唇,站起身來,想要一句話也不說地走開,假裝他沒有被自己的秘書光明正大地嘲笑;可是,早晨溫暖的陽光正從廚房的玻璃窗滲入,照在她身上,把她整個人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金黃中。
在她發梢跳動的亮色,讓他想起了昨夜暈黃的台燈下,她摟著兩個小女孩沉睡的模樣……
「樓上的那間房間,以後是妳的了。」在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前,話已經月兌口而出。
「嗯?」她訝然抬起頭來。
「樓上的那間房間,以後是妳的了。」他重復道,臉上依舊漠然沒有表情,可是聲音卻比平時溫和了幾分,而且深邃的眼里帶了一絲……猶豫?「謝謝妳昨晚陪著小柳和凱羅兒。以後任何時候妳想要留在這里過夜,都可以睡在那里。」
任楚楚只是愣愣地看著他,手里那塊咬了一半的吐司看起來快要掉回盤中。
有必要表現得這麼驚訝嗎?白少凡頓時微感狼狽,直覺地要找台階下。「當然,如果妳以後不可能因為他們而留下來,那……」
「不,我想……我以後有時還是會留下的。謝謝你。」任楚楚突然打斷了他,仰望著他的心形臉上,笑容燦爛得可比那一室陽光。
「……不謝。」他靜靜地看了她片刻,深邃的眼中似乎有一絲欲言又止的情緒,卻在一閃而逝後,沉澱在一貫的冷淡中。簡單地朝她點了點頭,他轉身走出廚房。
任楚楚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外,有些困惑于他不尋常的舉止,卻無意去深究。這些日子來的相處,她已經清楚地知道,白少凡是個不多話的人,習慣把一切情緒都藏在心里,所以,她只能透過一些日常細微的瑣事,慢慢去發掘他個性中她不曾觸及到的層面……
雖然她死都不會承認這發掘的過程,已經成為她每天上班時心里暗自期待的一部分。
對自己搖了搖頭,任楚楚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開始繼續進攻她的早餐。放松的在溫暖陽光下輕啜咖啡,讓那一抹滿足的笑容在唇角逗留了許久……
第五章
星期一的早上,是所有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共同的噩夢,任楚楚居住的大樓當然也不例外。一房一廳的小鮑寓隔著門,依然可以听到鄰居A匆忙吆喝小孩上學的大嗓門,以及鄰居B鎖了門,才發現忘記拿車鑰匙,那一連串不雅的詛咒聲。
「相親?媽,拜托!都什麼年代了,我又不是四、五十歲的老處女!」臥室里,任楚楚對著電話大吼。
手指梳過略顯凌亂的長發,她一邊听著電話那頭母親的抱怨,一邊無奈地對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對,那個陳先生是很好……可是他頭發都禿一片了……什麼叫那有什麼關系?媽,妳女兒我今年才二十五,和那種光芒萬丈的人一起上街,別人還以為我是紐約版的大和拜金女咧!」
不等電話那頭有機會再訓話,她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終于找到逃月兌的最佳借口。「好了,媽,八點二十,我要出門了,不然上班會遲到……什麼?好,我明天再打電話給妳。OK,拜拜。」
幣上電話,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人卻依然倚在床頭,沒有挪動分毫。事實上,此刻她身上還穿著睡衣,絲毫沒有粉領上班族的模樣。
瞪著靜靜躺在小茶幾上的輕巧手機,任楚楚遲疑地咬著嘴唇。
怎麼辦?實在不想對白少凡解釋為什麼她突然不能去上班。天知道,雖然她那大冰山似的老板其實人還不錯,但是她畢竟連三個月的試用期都沒過耶!現在卻突然要請至少一個禮拜的假,而這兩天又剛好是白氏企業要召開董事會,她幾乎可以想象白少凡接到電話後跳腳的模樣……
可是,寸步難行的她,實在沒什麼其它的選擇。
算了,俗話說得好,早死早超生。眼看已經拖過了八點半,只怕愈晚他會愈火大。深深地吸了口氣,她終于拿起手機,撥了白少凡的專線。
鈴沒響幾下就被接起,那頭傳來白少凡低沉的聲音︰「羅倫斯•白。」
「呃,白少凡,是我。」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想制止頭皮發麻的感覺。
「任楚楚?什麼事?」
「我……我扭到腳,所以今天……呃,還有以後的幾天都不能去上班。那個……對不起啦……」
電話那頭靜默了三秒鐘,當白少凡的聲音再次響起時,語氣中的不悅顯而易見。「為什麼要一個禮拜?妳知不知道這兩天我要到白氏總部去開會,妳不在的話這里就沒人做決定了?」
「可是我……」
「任楚楚,妳只是扭到腳,對吧?」他頓了頓,命令道︰「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我開車去接妳來上班。這樣總可以了吧?」
「我是兩只腳都扭到了啦!」要不然的話,她也不至于這麼淒慘,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那一對腫得饅頭大的腳踝,靠在床上動彈不得。任楚楚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你想要我在那邊像烏龜一樣爬來爬去,被人當笑話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