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沒輒地翻了個白眼﹕「好比金蟒幫﹖」
那批人,從陝北老遠跑來杭州,也真夠清閑的了﹗「的確。」樓砂嘆了口氣,「衡天心經被江湖人一喧染,成了曠世絕作,前一陣子不知是哪里傳出的消息,說這玩意兒是在杭州一帶,所以江湖人全都蜂涌而來。」
嗯,經他一說,倒是有這麼回事。前些天街上常常能見到佩刀帶劍,異鄉口音的江湖人,原來是為了這個。嘿……還給紅香樓添了不少銀子呢﹗「那,衡天心經是怎麼會扯到你身上的﹖」
「那群白痴以為我的武功就是來自衡天心經……說起來,很有可能是樹大招風,康成王搜刮太多肥水被人怨妒了。」回想起康成王那張可以刮下三層餿水的老臉,樓砂暗暗搖頭,「不知是誰散布的謠言,說高衡天除了留下一本心經,還有大量的寶藏,而且埋的地方正是康成王府的底下。你說這樣一來,康成王還有得清靜嗎﹖」
「嗯,難怪王府警衛那麼森嚴……」溫柔點了點頭,那天,樓砂也把她當成是垂涎于衡天心經的人了吧﹖這樣一說,來龍去脈她心里也多少有點譜了。
「讓我猜猜︰有些梁上君子找不到東西,發起狠來干脆行刺小王爺,心想若是家里三天兩頭有小偷加上獨生兒子被當成箭靶,康成王一定會放棄這棟府宅,回京城去在他皇兄腳下過太平日子,是不是﹖」
「不錯。」樓砂覺得他越來越欣賞身邊的這個女人,思路靈敏,很能舉一反三。和她說話絕不用擔心講到口干舌燥,耐性全失的地步。
憶起兩人初遇的情景,他輕輕笑起來﹕「那天晚上剛見到你的時候,我一直在猜想你是哪個門派的人,這樣的武功還敢單槍匹馬跑來闖。」
沒口德的家伙﹗溫柔自覺臉上發熱,狠狠在他肩上捶了一下。既然他武功那麼好,皮想必也厚,下手重些無妨。「你也多少給點面子好不好﹖太傷我的自尊心了。」
樓砂哈哈一笑﹕「是我不對,不說了。」
哼,算他識趣。不然搞不好還沒月兌難,她就先把難友亂拳打死了。溫柔伸伸懶腰,繼續她沒問完的疑問﹕「那天刺殺康成小王爺的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好象家丑不能外揚似的﹖」
「那批人也是江西哪個門派的,現在正在被押解上京的路上。康成王將消息封鎖得極其嚴密,你猜是為了什麼﹖」
考她﹖溫柔腦中細細一思量,不由得驚了一跳︰「難道,康成王也相信這——」
「康成王正非常起勁地在他的後花園挖寶。」樓砂證實了她的猜測。
溫柔忍不住又翻白眼,申吟了一聲……受不了這些皇親國戚!都闊得直冒油了,還老是想著要發橫財,連獨生兒子的命都抵不過那子虛烏有的寶藏重要。
算了,不用再問下去了。這下她已經明白怎會莫名其妙被人追殺,也就夠了。其它雜七雜八的東西塞在腦子里浪費地方。而且,這位康成王如此起勁的拚命搜刮財寶,也許是別有深意……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想著,溫柔懶懶地換了個更舒適的坐姿,隨口問道﹕「你說,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
「三、四個吧﹖」樓砂頓了一下,自嘲地道﹕「以後若和人吵架,我得小心有一個詞不能用了。」
「什麼﹖」
「井底之蛙……對這詞我現在有了比誰都完美的親身體驗。」
唔……溫柔笑了。還好這只和她一起掉下來的,至少不是幽默感全無的笨青蛙,剩下的幾個時辰也不會需要眼觀鼻,鼻觀心地打坐度過。
說真的,現在早過了她就寢的時間。溫柔隨手扯了扯樓砂的衣服︰「和你商量一件事,行不行﹖」
「什麼﹖」
「肩膀借來當枕頭用用。」
這小女人,倒是很實事求是,深知物盡其用的道理。「男女授受不親。」樓砂輕咳,帶著一絲朋友間的調侃。
溫柔嗤之以鼻﹕「現在才想到這個太晚了吧,樓聖人﹖光是剛才抱我摔下來,你就得娶我幾百次了。」
樓砂笑了,伸長手臂剛好把靠過來的溫柔摟在懷中,再拉過披風將兩人蓋個嚴實﹕「睡吧……不準打鼾。」
「去你的。」她咕噥一聲,找到個舒適的位置將頭枕在他肩上,打個哈欠,困累地閉上眼楮。
真是令人扼腕啊﹗想她好歹也是紅香院的清倌花魁,多少人擠破了頭爭著送錢,也不過是為了能听個唱得不怎樣的小曲。如今她主動投懷送抱……主動耶﹗得到的竟是一句「不準打鼾」﹖唉﹗虧大了﹗溫柔帶著這個念頭進入夢鄉。***「溫柔﹖」
「嗯……」
有人輕推她的肩膀﹕「醒一醒,天亮了。」
「天……亮﹖」啊,是了,這下她記起來了。溫柔僵硬從樓砂懷中坐起身,揉了揉眼楮。唔,到底比不上寬敞的大床,這麼坐著瞌睡一夜,全身又酸又麻,所有的骨頭全在抗議了。
溫柔伸了個懶腰,甩甩頭讓腦子清明些﹕「天亮得倒快,總算又能看見東西了。」
樓砂應了一聲,聲音听起來不怎麼輕松﹕「你猜猜,這是什麼鬼地方﹖」
溫柔借著微弱的天光打量四周,不由得嚇了一跳﹕「呀﹗這……」
他們兩人正身處在一個巨大的石洞中,這自然不必說。詭異的是在她的右側竟然還有個約七尺高的洞口,里面像是條幽長的信道,黑乎乎地深不見底。
……果然是眼不見為淨,這會兒看了,心底不由地有些發毛,但是也忍不住有那麼一點好奇。溫柔朝樓砂身邊靠近些,小聲問道﹕「你說,這會不會就是高衡天埋那個什麼衡天心經的地方﹖」
「有這麼巧﹖」樓砂思索地打量著那石洞口。
不管真的假的,這地方光看著就讓人渾身不舒服,讓人一心只想快點離開,還管什麼秘不秘籍的﹖溫柔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先上去再——咦﹖天吶……」她覺得自己突然很想,很想昏過去算了。
「我把你叫醒,就是想問問你的意見。」樓砂的聲音還是很冷靜,卻多了一份緊繃的沉重感。
這鬼地方﹗除了底下一圈是粗糙的硬土面,從丈高的地方一直到頂上那遙不可及的洞口,四面牆壁端正光滑,竟全是青石磚鋪成!這種牆壁,沒有工具繩索怎麼爬﹖溫柔打了個冷顫,不抱什麼希望地問樓砂︰「你的輕功有多好﹖」
「輕功再好也不能一飛沖天。」樓砂搖了搖頭,老實地說﹕「這地方我上不去。」
昨天掉下來時,他情急之下雙腳狠踏牆壁,借著那股阻力兩人才沒跌得粉身碎骨。當時就隱隱感覺落腳處不太對勁,但後來著地後模到凹凸不平的牆,一度以為是自己搞錯了。剛才看清楚了才知道,那時不是幻覺,這地方是名副其實的「下來容易上去難」,沒有工具,光靠輕功想要爬上去是痴人說夢。
「我突然覺得今天是倒霉的一天。」溫柔重重嘆了口氣,看著右手邊黑漆漆的信道,就覺得頭皮發麻︰「非得走那里嗎﹖」
樓砂聳了聳肩︰「你還有什麼更好的建議﹖」
「我建議,等我們離開這鬼地方後,去找那個該死的老不修泡壺茶,聊聊天。」溫柔听起來很平靜地說道。
「哦,聊天嗎?」他挑了挑眉。
「狠狠撂他一拳,讓他一飛沖天!」溫柔很甜,很瀟灑地為她的「聊天」下了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