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喝酒是男人的事。」不敢相信,他怎麼會說出這種話?沒辦法,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前,男人的面子總要守住吧。
「喝酒還有分男人和女人嗎?」她撇了撇嘴,不放棄的雙手合十。「拜托啦,難得今天晚上這麼開心,就一小杯,真的不可以嗎?」
「不可以,你看著我喝就好了。」他拉著她走過去加入那群熱情的人。
雖然醒了,齊孟石卻不想睜開眼楮。酒醉總是讓他頭痛,因此他一向很節制,不常喝酒,不得不喝酒,也是意思一下,這是為了避免自己在別人面前鬧笑話。醉酒之後的世界不屬于自己,有腦子的人當然不容許自己陷入那樣的世界。
他是有腦子的人,可是最近,卻老是干這種沒腦子的事,結婚那天可以說是情勢所逼,那今天呢?他不用擔心姚以樂要他履行丈夫的義務,而且各睡各的床,也不會出現尷尬的場面,實在沒有理由將自己灌醉。
是啊,他是沒理由將自己灌醉,可是姚以樂虎視眈眈的在一旁盯著他的酒杯,不想喝,也要硬著頭皮喝下去,不知不覺中就多喝了幾杯,然後就喝醉了。
說來說去,這全是因為姚以樂,這個女人打亂了他的生活步調……
他緩緩睜開眼楮,視線正好落在另外一張單人床上,可是,他並沒有看見姚以樂的身影,頓時,整個人清醒過來,然後迅速坐起身。
他伸長脖子左看右尋,再豎著耳朵傾听四周的聲音,一會兒之後,他確定姚以樂不在房內,那就表示……
他連忙拉開被子下床,沖向浴室刷牙洗臉。
當他整理好儀容走下樓,見不到姚以樂的緊張已經緩和下來,既然他交代過,她應該不會走出民宿的大門,所以他可以放慢腳步,享用一頓早飯之後再去找她。
民宿的老板一看到他,熱情的對他打了一聲招呼,便進去廚房幫他準備早餐。他走到窗邊的位子坐下,目光很自然的轉向窗外。
「你太太在前面的院子。」民宿的老板笑盈盈的端著早餐走了過來。
他難為情的一笑,不想承認他在尋找姚以樂,又沒辦法否認,還是趕緊低頭解決早餐。
第3章(2)
用過早餐,他很自然的來到前院找人,可是翻遍了前院,還是不見她的人影,這會兒開始有點慌張了……
「不好意思,你可以幫我嗎?」姚以樂微弱的聲音從樹上傳了下來。
他抬頭一看,看到她手腳並用的抱著樹干,真像一只無尾熊,很好笑,可是從她略顯蒼白的臉色來看,她此刻想必處在緊張的狀態下。
他是不是應該給她拍拍手?這個女人怎麼有那麼多花樣呢?沒有走出民宿的大門,她還是有辦法給他「驚奇」。他對她揚起眉。「你在樹上干麼?」
「雖然這里的風景很美,可是待太久了,總是教人不安,我需要你幫個忙,伸出手接住我。」
「接住你?」
「對啊,因為我不敢下去。」她努力的擠出笑容,雖然怕得要命,還是想在他的面前表現出很勇敢的樣子。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那你干麼爬到樹上?」
「我剛剛不是說了,這里的風景比較美嗎?」跟民宿老板娘聊了一會兒之後,爬上高處一覽遠方美景的念頭就跳進腦中,然後什麼也沒想,就展開行動爬到樹上了。看了美景開心極了,可是也發現一件事——她下不去了。
「既然可以爬上去,為什麼不敢下來?」
「這個問題我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可以往高處,沒辦法往低處爬呢?想了好久好久,我得到一個結論——這不就是人的本性嗎?人往高處爬不是嗎?」
他差點爆笑出來,「人往高處爬」有這種用法嗎?他是不是該夸她「天才」?
「拜托啦,你幫我個忙。」
「好吧,我會伸手接住你。」
「謝謝你,你把手伸出來。」見他伸出手,她說了一聲「我要跳了」便縱身一跳,因為來得太突然了,他嚇了一跳,不過,總算在最後一秒反應過來抱住她,可是腳步沒踩穩,兩個人就一起跌坐在地上。
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畫面,他懊惱道︰「你怎麼說跳就跳?」
「你不是接住我了嗎?」
「是啊,可是,你不擔心我接不住你嗎?」
「不會啊,我相信你。」
他聞言一怔,她怎麼說了相同的話?
看他的樣子,好像她天真得無藥可救。「難道我不應該相信你嗎?」
搖了搖頭,他好奇的反問她,「你就這麼相信我嗎?」
「我沒有理由不相信啊。」
這個女人認識他多久?三個月?四個月?還是再久一點?
忘了,只記得在家里見過幾次,可是一次深談也沒有,女乃女乃就向他提起結婚的事。他三十一歲了,傳宗接代的責任不可以一直逃避下去,而她又是一個可以駕馭的對象,于是他答應了。
有的夫妻相處了一輩子,還不清楚對方在想什麼,她對他的了解還不見多于他對她的認識,為什麼她如此相信他?
「我對自己可沒有這麼大的信心,若非你太輕了,我一定會松開手。」
「你不會松開手,如果我太重了,你最慘被我直接壓在地上。」
這才意識到他們兩個還坐在地上,她連忙站起身,接著向他伸出手。遲疑了一下,他握住她,她將他拉起來,先拍了拍她自己身上的塵土,再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
「沒本事從上面下來,那就不要往上爬。」
「當時沒想那麼多嘛!」
「你是不是不長腦子?」
「嗄?」
「不長腦子、做事單憑本能橫沖直撞,所以才會不斷的制造麻煩。」
「我……我只是比較喜歡率性而為。」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自嘲的翻了一個白眼,像在喃喃自語的說︰「我真是瞎了眼,勇敢有兩種——一種是真勇敢,一種是不長腦子的勇敢;隨遇而安當然也有兩種——一種是真正的恬靜沉穩,一種是搞不清楚狀況。」
她困惑的皺著眉。「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告訴你,腦子的功能不會只是為了裝飾,更重要的是用來思考。」他下意識的伸手往她的腦袋瓜敲下去,這一敲,不由得一怔,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一刻,她仿佛又看到十四年前的石頭哥哥,不禁揚起燦爛的笑容。
回過神來,他嘲弄的冷笑道︰「你對自己的腦子只有裝飾功能覺得好笑嗎?」
石頭哥哥的影像瞬間破滅,她難掩失落的在心里一嘆。怎麼可以忘了呢?他再也不是她的石頭哥哥了……調適了自己,她強作樂觀的對他揚起眉。「不錯啊,我的腦子至少還有裝飾的用途。」
「你倒是很懂得自我安慰嘛。」
「我喜歡樂觀面對人生。」
明明是想嘲笑她,可是盈滿胸口的卻是絲絲柔情,不由得一陣心慌,連忙轉身背對她。「你要不要到附近走走?」
「好啊,我听老板娘說,這附近有很多值得留下足跡的地方,前面還有一條小溪可以抓蝌蚪,你抓過蝌蚪嗎?我很會抓蝌蚪哦……」
他听著她嘰嘰喳喳,竟覺得像一首動人的抒情音樂,心里忽然產生一種奇妙的平靜安穩。初相遇時,誤以為她恬靜順從,並沒有這種感受,現在竟然……是這兒的環境讓人產生錯覺吧?沒錯,一定是如此!
可是不到一個小時之後,看著她卷起褲管,手上拿著玻璃瓶,哇哇大叫的踏著溪水跳來跳去抓蝌蚪,不時揚起燦爛的笑容對他揮手,那股奇妙的平靜安穩再度流入心田。自從凌華月出了意外,他的心就被一道無形的枷鎖困住了,不曾真正平靜下來,而她,竟在不經意之間就將他的心從那道枷鎖解放出來……他不清楚她有什麼魔力,卻警醒到一件事——她對他的影響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