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頭同時松了一口氣,而那個制造緊張氣氛的小主子卻暗暗喊了一聲糟糕,不過,她面不改色的仰頭看著上面的人。
「我看到嫂子離開春林苑,又正巧遇到跟嫂子錯身而過的吉兒,我們就一路尋過來了。嫂子,上頭有什麼好玩的,我也要上去瞧瞧。」
「你不可以上來。」蔚家大院的牆垣太高了,她是先用繩索套住屋檐,再借由繩索當助力飛躍上來,沒有練過拳腳功夫的人根本上不來這里。
「一次就好,以後再也不會了。」蔚如月扯住繩索,試著爬上去。
雲琉璃為了阻止她亂來,只好扯住繩索,兩個人拉扯之間,雲琉璃一個沒當心,整個人從牆上摔下來。
三人同時驚叫的跳了起來,趕緊沖過去準備將她拉起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來了一個令她們聞之喪膽的不速之客。
「這兒出了什麼事?」
三個跟屁蟲立刻驚得松開手,還來不及站穩的雲琉璃又一坐回地上,接著她們好像串通好似的全部躲到雲琉璃身後。千萬別怪她們太軟弱、太沒有義氣,而是她們的膽子本來就比她小。
「……今晚的月色很美。」雲琉璃力持平靜的抬頭,仰視蔚如皓。
「今晚的月色很美,所以你想翻牆出去?」他無法漠視懸在牆上的那條繩索。
「對,嫂子想翻牆出去,我們三個正要阻止她。」
「就是啊,琉璃最喜歡翻牆出去逛夜市了。」
好想嘆氣,她怎麼老是被人家狠心的當成犧牲品呢?
「你喜歡逛夜市?」
「沒錯,我最喜歡逛夜市。」其實一開始,她只是喜歡在牆頭上賞月觀星,後來就對牆外的黑夜感到好奇,吵著哥哥帶她去逛夜市,最後當然是一有機會就上夜市玩樂。
「你打算從這兒走到夜市嗎?」蔚如皓的口氣像是虛心請教。
皇城買賣活絡,夜市隨之而起,尤其正月十五、十六元宵節,八月十五中秋佳節,觀燈賞月,歌舞百戲,夜市更加繁盛,整夜喧鬧不歇,可是,此處畢竟是京畿重地,基于防務,于是為夜市劃了一塊專區集中管理,該區位于皇城東南區,而蔚家大院位于城西,兩處有點小距離。
「……那也不是不可以。」
「若想上夜市,可以坐府里的馬車,別再冒險翻牆偷溜出去了。」他伸出右手,她怔了一下,緩緩的將左手置在他手上,一大一小,他們的差異如此強烈,可是卻無法阻止兩顆心悄悄連接在一起。
蔚如皓將她拉起身,回頭對著身後隱于暗處的人下達命令。「武彬,我送少夫人回冬梅苑,你送小姐回夏荷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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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就見到妹妹如月來到水榭齋,蔚如皓真是大吃一驚。如月有個壞習慣,總是喜歡賴在被窩直到日上三竿,因為她自幼體弱多病,蔚氏「天亮之前必起」的家規也就沒有逼她遵行,此時見到她,當然教人驚訝。
「如月今日起得可真早。」
「我這些日子都是這麼早起啊!大哥哥怎麼那麼愛看史書?」蔚如月抽走他手上的書冊,看了幾眼,搖了搖頭,隨手扔到旁邊的炕幾上,自個則跳到他旁邊的臥榻一坐,兩只腳丫子不安份的晃來晃去。
劍眉輕揚。他怎麼從來不知道妹妹如此隨性?「見你氣色越來越好,真是教人開心,可是,你的規矩好像越來越退步了。」
「大哥哥,」蔚如月突然一臉嚴肅看著他,好像她此刻正要探討人生在世的大道理。「你是不是還沒有跟嫂子圓房?」
咳……蔚如皓那張總是沒有表情的面孔出現難得一見的別扭。妹妹的規矩這不是退步了,而是不見了。「你怎麼成了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
蔚如月輕蹙柳眉,一副很傷神的模樣。「娘很關心這事,每回見了都會問我一句︰‘琉璃的肚皮可有好消息?’你總不能教我去問嫂子啊!」
「是嗎?娘怎麼從來不問我?」
「自從大哥哥成了親,嫂子每天晨昏定省陪娘說笑解悶,娘的身子好多了,這會兒當然關心嫂子何時可以為蔚家傳承香火。」
一怔,蔚如皓感覺自個兒的心好似被火燙著了。「……她每天陪娘說笑解悶?」
「大哥哥不知道嗎?」
「……我沒听娘提過這事。」
「大哥哥若是有心,這麼一點小事何須娘特地向你提起?」蔚如月顯然對他的冷漠非常不滿意。
「你很喜歡她?」
「大哥哥不喜歡她嗎?」雖然她是養在深閨里面的千金之軀,可不表示她對外面的是是非非毫不知情,丫頭們有嘴巴,這個一句,那個一句,不出門也不會漏了一句耳語。
「這是我的事。」
「除非瞎了眼,我想沒有人不喜歡嫂子。」
妹妹根本是拐個彎暗示他瞎了眼,不過他自動掠過。
「我管不了你的心,可是她能做的事,你不見得能做,你不應該跟著她一起胡來。」若不是他教武彬派個奴才注意雲琉璃的一舉一動,也不會知道她們如此大膽,竟然意圖爬上高高的牆頭。
「為什麼我不能像嫂子一樣?我也想像嫂子一樣勇敢,就是摔跤了、受傷了,那也是很開心的事。」她討厭什麼事都不能做,覺得自個兒好像在等死,她不過是自幼容易著涼,總是咳個不停,又不是隨時要見閻羅王。
蔚如皓明白妹妹的心情,心疼的揉了揉她的頭。「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可是答應我,量力而為,不可莽撞而行,別忘了你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之軀,而你嫂子懂得拳腳功夫,她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
抿著嘴,蔚如月勉為其難的點頭同意。可是她今日早起來這兒的目的可不能忘了。「大哥哥是不是應該跟嫂子圓房了?」
「……你這個丫頭別管這麼多。」為了阻止她的沒玩沒了,他再次拿起炕幾上的書冊,狀似專心的閱讀史書。
「你嫌我多嘴,我就讓娘自個兒跟你說,到時你就無話可說了吧。」蔚如月孩子氣的做了一個鬼臉,跳下臥榻,咚咚咚的跑出水榭齋。
她離開半晌,蔚如皓不自覺的放下書冊,起身也跟著走出水榭齋。
「大當家今兒個不在府里用早膳嗎?」武彬還以為他要出門了。
「我們去一趟春林苑,不要驚動任何人。」
「是。」雖然不明白主子的用意,但武彬一路上機靈的對著一旁的奴才們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還好天亮不久,奴才們還沒出來干活,他們沒遇到幾個奴才,要不然會累死。
一踏進父母居住的春林苑,蔚如皓就听見屋內傳來的笑聲,那是母親大人的笑聲,他已經很久沒听見這麼開心的笑聲了。
愛里的奴才們還未完全蘇醒,她卻已經在這兒陪他娘說說笑笑,這份用心即使藏了算計,也值得贊許,而他相信她只是在盡自個兒的本份。
見主子一到春林苑的入口就站住,武彬忍不住問︰「大當家不進去嗎?」
「不了。」蔚如皓轉身離開。
想來真是可笑,當他以為她每天都過得很悲慘,很委屈的時候,她卻不著痕跡的正在收服人心,這會兒府里上上下下恐怕有一半的人都偏向她,再過一些日子,她這個少夫人就比他這個大當家更受大伙兒愛戴了。
顯然那天在水榭齋外面等了一天的她不是個意外,只是,她卻是他不曾期待的「意外」!
她是一株綻放在嚴冬的梅花,艱難困苦的環境不能屈折她的堅毅、傲然,她是那麼的美,那麼的令人心動……是啊,他可以听見自己為她心動的聲音,那是一種不再平靜的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