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若出了事,小昭可賠不起。」
「若是子時還見不到我的人,你就去莫府找戀星姊姊,她一定有法子找到我,這一來,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我……」小昭顯得非常不確定。
「我隨身帶著柳月姊姊送我的暗器,我有本事照顧自己。」拍了拍她的肩膀,秦舞陽蹦蹦跳跳的往外頭跑去,「這兒就交給你了。」
張嘴又闔上,小昭知道喊破喉嚨也喚不回主子。小姐一旦對某件事起了興致,就會天真熱情的橫沖直撞,也不管是否妥當,直到覺得無趣,她才會鳴金收兵,這會兒自己只能祈求小姐安然無事了。
雖然一路上有各式各樣的美色在向他挑逗招手,耶律喀卻在門可羅雀的瀟香閣停下腳步。
他在同為遼人的奇珍苑大當家金雲蕭的協助下,完成尋親的任務,接下來理當輕松享樂一下,好好認識這兒的風土民情,否則豈不辜負他遠從上京來到此地?
「公子,這家妓館生意冷清,屬下看這兒的姑娘肯定不怎麼樣。」開口的是耶律喀的隨身侍衛魯賓里。
「再美的姑娘也不過是庸脂俗粉,上哪家妓館又有何不同?」他的身分何等尊貴,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青樓的鶯鶯燕燕又豈能入得了他的眼,他對逢場作戲不感興趣,不過是閑來無聊上這兒消磨時間。
「屬不怕這兒的姑娘伺候不來公子。」
「我今晚只想听姑娘彈琴,不喜歡有人打擾我的雅興。」他就是看上這間妓館沒有萎靡的喧鬧聲。
「屬下听說最有才情的名妓在怡春閣。」
「我亦有耳聞,听說揚州城里的紈桍子弟經常為她大打出手。」
「那位姑娘想必琴藝精湛。」
「可惜我沒耳福。」他不會為了一個女子失了自個兒的身分。
「公子……」
「你再唆,就回客棧跟蓮芳作伴。」娘總說他是匹月兌韁野馬,桀驁難馴,他喜歡隨心所欲,討厭人家跟著,說好听是伺候,其實監督他的一言一行,此行南下若非路途遙遠,爹娘放心不下,逼他至少得帶兩名高手上路,他還真想趁機一個人過過游山玩水的癮。
這下子,魯賓里不得不乖乖閉上嘴巴。蓮芳是女子,不便來這種煙花之地,于是特別囑咐他保護好小王爺,他可不能出任何差錯。
「我們進去瞧瞧。」可是,耶律喀剛剛舉步邁入瀟香閣,就撞上匆匆忙忙急著離開的人兒,對方低垂螓首,還沒瞧清楚長相,他就聞到那股難以忘懷的香氣,等對方穩住踉蹌的腳步抬起頭,他不禁月兌口,「是你!」
「我們真有緣,又見面了。」除了意外之外,秦舞陽還有一種奇妙的喜悅。
「小兄弟好雅興,一個人來這兒尋歡作樂。」
「我……不是,小弟是在這兒打雜的。」秦舞陽別扭的紅了臉。她知道自個兒沒必要解釋,他如何看待她都無關緊要,反正他們又不相干,再一次相遇只能說明他們比陌生人來得有緣分。
「哦?」耶律喀表面不作反應,心里卻充滿質疑。他看得出來此人出身不低,雖然像個姑娘家,可卻掩飾不了那高貴的氣質。
「小弟專門幫這兒的姑娘跑腿干活。」
「這豈不是委屈了小兄弟?」
「不委屈,這兒的姑娘待小弟極好。」
「我瞧小兄弟談吐不凡,應該是個有鴻鵠之志的人。」
「命運作弄,不敢言鴻鵠之志。」
「小兄弟有興趣跟著我嗎?」這話不但嚇了秦舞陽一跳,也令耶律喀自個兒吃了一驚。他怎麼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他還嫌身邊礙手礙腳的人不夠多嗎?他都還沒搞清楚他的來歷,這豈不太輕率了?可是,就是有一種抗拒不了的,他想更進一步的認識他。
秦舞陽可以毫不遲疑拒絕的,可是也不知怎麼回事,她就是答不出話來。
「小兄弟不妨先盤算、盤算,在下就住在城中最大的客棧。」
「多謝兄台抬愛,只是小弟上有高堂要侍奉。」
「原來小兄弟是個孝子。」
「不敢當,小弟告辭了。」拱手一拜,秦舞陽倉皇的走人,也許是強烈的感受到他帶給自個兒的威脅,她總覺得好心虛,就怕萬一有個疏忽,他馬上看穿她的真面目。
「公子,那位小兄弟看起來行跡可疑,還是離他遠一點。」魯賓里已經察覺到王子對對方的態度不同于常人,這令他產生從未有過的危機感。小王爺從小心高氣傲,若非他看重之人,不會另眼相待。
「你太多心了,他不過是個文弱書生,威脅不了我。」
「這……」
「你怎麼比蓮芳還像姑娘。」
「是,屬下太多疑了。」
「我今晚的興致都給你壞了,我想回客棧休息了。」耶律喀轉身大步離去。
此舉令魯賓里松了一口氣,卻又有一種難以理解的憂慮。他跟在小王爺身邊也有一段很長的時日,他看得出來那人可以左右小王爺的喜怒,還好對方不是個姑娘,否則風波將起,而且是驚濤駭浪。不過,他還是希望他們不會再相遇,正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麻煩能免則免。
第二章
看著面前那一張張只會對她咧嘴傻笑的臉孔,秦舞陽實在是哭笑不得,她活了十八載,頭一回領悟到何謂朽木不可雕也,她們還真的把她這個揚州第一才女給難倒了。一首詩吟唱了三天還是亂七八糟,不過,這還不足以令她沮喪,反正總會想出法子教她們記牢,真正的難題是--撫琴……唉!
「秦小姐,你先歇會兒喝口茶。」老鴇奉承的送上茶水,
她哪有心情喝茶。嘆了聲氣,她婉轉的提出建言,「夫人,還是請你另聘高師,這份差事我恐怕無能勝任。」
「她們天資愚鈍,秦小姐要多給她們一些時日。」
「精湛的琴藝可以經年累月苦練而得,有生命的琴音卻不是單靠要弄技巧。」
「老身不明白秦小姐的意思。」
「她們無心。」
這又是什麼意思?老鴇不懂,諸位姑娘更是迷惑不解。
「琴弦看似沒有生命,卻賦予生命最動人的旋律。」
頓了半晌,老鴇有些難為情的道︰「秦小姐,你這話太深奧了。」
看樣子,她不能不把話說得更坦白些,「她們用不著向我討教,若願意下工夫勤加苦練,琴藝將大有長進,她們唯一欠缺的是那份熱情。」
這話听似簡單,她們卻不能領悟。
「不能愛上自個兒的琴,如何賦子琴弦生命,又怎能撫出扣人心弦的琴音?換言之,我就是在這兒給她們指導個一年半載,還是幫不了她們。」
老鴇面如死灰。這不等于宣布她可以關門大吉了嗎?
「秦小姐,你得救救我們啊!」
「夫人,我並非她們,這事由不得我。」
一語驚醒夢中人。兩眼登時一亮,老鴇軟言軟語的哀求,「听聞秦小姐熱心助人,你就好人做到底,暫時在瀟香閣賣藝,助我們渡此難關。」
差一點從凳子上跌下來,秦舞陽膽戰心驚的搖頭,「別開玩笑了。」
「老身知道這事令秦小姐為難,所以老身有個生意,秦小姐可以蒙著面紗,如此一來,就不必擔心有人會瞧出真面目。」
「不成、不成,萬一有人說溜了嘴,我的麻煩可就大了。」
「老身對天發誓,我們若說出去就讓大火燒了瀟香閣,我們全都葬身火海。」老鴇連忙向眾人使眼色,大伙兒連忙齊聲附和。
「這……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