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跟未出世的胎兒說這些沒營養的話。」于敏容听了他與未出世孩子的對話,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當然沒有,這沒營養的話其實是說給有心人听的。」
她瞠了他一下,「我不討厭你。」
「不討厭我,那就是討厭我的擁抱了。」
她顧左右而言他,「你想不想知道我不同意你的話究竟是哪一半?」
他討價還價地建議,「讓我摟一下,我就讓妳知道我究竟想不想。」
于敏容不再與他爭執。「好。」反正肉也不會少一塊。
他沒料到她會答應得那麼爽快,于是補上一句,「我所謂的『一下』是指摟到我過癮為止。」
見他得寸進尺,她不得不反威脅他一句,「過足癮後,你大概就不會奢望有下回了。」
邢谷風忙將她抓過來抱在懷里。「上癮的人永遠會期待有下回。請快告訴我,妳究竟不同意我哪里?我好奇得不得了。」
「你說我們之間彼此不夠了解是片面的。」
「怎麼片面法?」
「我認為你對我了如指掌,相較之下,我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剝奪了認識你的機會。」
邢谷風感覺到她口氣里的慍怒,安撫她道︰「也許事情的發展就是這麼的不巧。」
「我倒覺得是有人佔了我記性不好的便宜,有意隱瞞一些事。」
「好吧!說說妳挖掘出多少遭人隱瞞的事。」
「頭一樁,你和佟青雲是好友,好友的職業是什麼你該清楚,你上好友的店,找懷了你孩子的女人攤牌爭權益,這女人還剛好是你好友的掌店經理,而你卻忘了告訴那個掌店經理,你恰巧跟老板熟得不能再熟。
「第二樁,你明明是我大媽的親生兒子,我從美國搬回台灣住了快六年,卻從沒跟你照面過半次,好不奇怪。
「第三樁,你為什麼從沒透露過去美國的事?」她一一指出疑點。
「美國算不上蓬萊仙境,不值得追女人時拿出來大肆宣揚。」他回避重點的說。
于敏容對「追女人」那句話有微辭,因為她完全沒有被他追的感覺。當然,這是她的偏見,她不該以此責備他,于是轉移話題,「你六、七年前確實是在美國吧?」
「沒錯,我是去芝加哥念書。」
「念書!游學嗎?」
「不是。」
「拿MBA嗎?」
「也不是。」
「那麼就是上大學了。」
「更不是。」
「你直說你念了什麼名堂好不好?省得我猜到半夜。」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他體恤佳人懷胎辛苦,不宜傷腦筋,便照她的意思說了。「我念經濟學,拿博士學位。」口氣里毫無炫耀的意味。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沒隱藏自己心中的訝異,反而揚起眉毛酸溜溜地說︰「你看起來不像一個喜歡啃書的人。」
她不否認自己對他有著「先入為主」的想法。
「謝謝,我就姑且把妳的話當成是恭維。」他心愛的美人在懷,再負面的話听到他耳里去,也都成了褒揚之詞。
于敏容本以為他是臉皮薄的人,誰知他偶爾也厚臉皮得可以。
她繼續提出問題,「既然如此,你至少得待個幾年,期間應該到紐約找過齊放吧?」
「沒錯,我是常常去叨擾他。」
「真巧,我那時人也在紐約工作,跟齊放還是同事。而齊放這個大男生特別喜歡呼朋引伴,為什麼我卻被蒙在鼓里,沒機會認識你呢?」
邢谷風以唇順著她的發,漫不經心地答道︰「也許齊放顧忌妳已婚的身分,不方便約妳出來。」
「哈!你漏出馬腳了,你忘記我沒跟你提起我結過婚。」她抓到他的小辮子,如十歲少女一臉雀躍。
他擺出一副「妳能拿我怎麼辦」的表情,耍賴似的說︰「反正我知道就是了,畢竟,妳一口咬定我對妳的一切了如指掌。」
「好吧!不跟你計較。我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想跟你求證,你若不方便說,可以不予理會。」
「我視問題而定。」
「你和齊放和佟青雲是不是因為同一個女孩的關系才在紐約搭上線的?」
邢谷風目不轉楮地看了她數秒,才說︰「沒錯。」
「你們三個為她爭風吃醋了?」
他無所謂地說︰「沒那麼復雜,三人里,只有我喜歡她而已。」
于敏容听了,心里有點澀然的感覺,忍不住想多問一些有關那個女孩的事,「她一定很與眾不同。」
「妳猜對了,她是我這一生中所見過最特別的女孩子。」他說話時還定楮看著她。
她沒虛榮到去跟那個女孩相比較,只掉轉開目光,不在意地問︰「你和她的那一段有結果嗎?」
她其實對他跟別的女孩子曾有一段情耿耿于懷極了。
「怎麼說才好呢,或許用『胎死月復中』這句話來詮釋我跟她之間的一段,並不算過分。」
于敏容的心情這下感到舒暢多了。「為什麼?」
「因為她是有夫之婦。」
這樣的答案是她始料未及的,「所以你不得不放棄她?」
「我從沒放棄過她,只是因為少了天時與地利,一直盼不到她回心轉意而已。」
她沒想到他是這麼一介痴心漢,也記起他曾說過,喜歡是一回事,能否擁有又是另一回事,原來他是過來人。
她想讓他的心情好過一些,于是說︰「君子是不奪人所好的。」
他自嘲地說︰「我不是君子,也佯裝不來。」
「你做了什麼?」
「一個戀愛中的男人會犯的事。」
「那是……」
「我想盡辦法勾引她。」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于敏容眼里帶著受傷神情的看著他。
他回給她一個微弱的笑,莫可奈何地道︰「當時的情況是很復雜的,我抱著豁出去的態度行事,趁她丈夫到他國出差,引誘她跟我發生了親密的關系。」
于敏容的眼眸黯了下來。「後來呢?」
「她懷孕了。」
「所以她離開了她丈夫,跟你在一起了?」
「哈!猜錯了,恰好相反。她愛極了她的丈夫,看不上我這種沒藝術才情的市儈登徒子,想帶著我的孩子去跟她丈夫攤牌。不幸的是,她的先生因公而亡,她受不了打擊,在醫院里失去了孩子,之後就把與我有關的這一段記憶從腦子里抹去,遺忘得一乾二淨。
「醫生說是心因性失憶癥,我倒覺得該稱作是『視其方便失憶癥』與『甩人失憶癥』。」
于敏容臉色不佳地評論,「人家已經嫁人了,你本來就不該去招惹人,即使對方對你產生興趣也不該。」
「是啊!所以天罰我,要我被她遺忘來承罪。」
「那女孩現在人呢?」
「她就近在我眼前。」
她愣了好半晌,在弄懂他話里的意思後,原本同情的眼神里浮起了恐懼與不以為然。
她打了一個寒顫,無法理解地看著他,「你在編故事騙人吧?」同時從他身上挪開,與他保持距離。
「我為何要編這樣一個故事來騙妳?」他臉上又掛起了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意。
她心中悶著說不出口的矛盾。
她一方面在意他,同時卻又忍不住質疑他。
她咬著下唇,道出心中想法,「因為你一定知道我也得過失憶癥,知道我結過婚,知道我丈夫因為工作的關系在異國喪命,知道我曾懷過孕也流過產,卻無端加進一個以自己為縮影的情人角色,好讓我難以辨別虛實。你難道不覺得這次玩笑開過火,甚至有一點病態嗎?」
他坐在沙發上,眼不瞬地翹首听著她的指責,一臉冷然無怒的俊容,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懊死!他的臉是瓷磚打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