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怕自己禁不住美食的誘惑,己事先與新人溝通取得諒解,不出席晚宴,以免壞了減肥大計。
安安與棣華表哥的反應都算好,倒是我哥落井下石,在我父親面前參了我一本,讓一向疼我的父親在電話里發了一場脾氣,他老人家覺得我這樣禮到人不到很是失禮,甚至懷疑我嫉妒安安,不願見她幸福的出閣。
對于安安與安隻這對如花似玉的姐妹花,老實說,我以前是有一些吃味。也許是父親特別關心著重她們,讓我不能平衡過來,不過那種吃味還不足以讓我變得壞心眼,我只是沒機會多認識她們,與她們交心罷了。但我了解我的表哥,他是個知人善任、有智慧的人,能教他愛上的女子,性情與心地應該不會走樣才是。
而我的矛盾就在這里,為什麼我敬重喜愛的男人,都對安安有那麼高的評價!
就連被她甩掉一年的駱偉也從未吐過一句怨言。
也許說「從未’這話言之過早,他這不就打電話來找我訴苦了嗎?
也許他會把對安安的恨傾巢而出地說給我听也不一定。
也許我壓根就不信他是個不記恨的人。
人哪有完美的,不可能同時擁有天使般的外貌與心腸。我何不趁自己還微胖時去試探他呢?如果他見到我的模樣覺得倒胃口的話,這樣的人也不值得我迷戀。
我在博一場沒有勝算的賭局,我听見自己的聲音。「既然如此,駱偉,你想上哪兒聊天?」
他靜了幾秒才說︰「地點由你挑。」
我思索了一下,「這樣好了。五點在忠孝東路附近的Starbuds門口見,」還故作瀟灑地補上一句,「你晚到,我走人。」事實是,如果他真的遲到,我有可能會等他一整夜。
「沒問題,屆時見了。」
「等等……」我正想告訴他如何認我時,他卻把電話掛了。
我後悔行事莽撞,因為我根本沒有見他的準備,我連該穿什麼衣服去見他都不知道。最後,我告訴自己,吳念香,沒什麼大不了,就做你自己。說比唱得好听,否則我也不會立志為他減肥。
最後,我決定挑一套夠寬夠大的鵝黃色舊運動服去會他,但虛榮的我還是把頭發刷到發亮,在漸瘦的臉上抹了淡妝和口紅,直到我去牙醫那里補完牙,帶著過度麻醉的腫唇從牙醫診所走出來,對鏡一照,才發現自己多此一舉。
原來我的妝全讓牙醫與護士給弄糊了。
☆☆☆
我于五點準時抵達與駱偉相約的地點,挑了一個最明顯的地方站定,而且打定主意只等三分鐘,隨時等待行動電話響起。
一般未謀面的朋友相約不是都要這一招嗎?
沒誠意的一方暗中躲起來觀察,再撥行動電話呼叫對方,如果有人在同一時間掏機應聲,那麼形跡自動敗露,如果對方還可以看,就現身,如果不滿意,就放對方鴿子。
這種把戲我清楚,因為蘇小姐就常對我炫耀她這個聰明的小伎倆。
我現在就是等待這種小伎倆發生在我身上,我眼楮往幾根騎樓柱轉去,試圖尋找駱偉的蹤影,但不見其人,眼看三分鐘已過,我咬了一下腫脹的左上唇,正想轉身離去,不料右肩突然從後面被人輕搭住,有人喚我。
「吳念香?」
我認出他低沉如大提琴的聲音,心卜通卜通地狂搗著,有種想告訴他認錯人的沖動。但我壓下蠢動,旋身面對他。
天啊!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麼帥的家伙存在著?如果他是太陽神阿波羅再世,我一定會被他掛在頰上憂郁的淺笑給蒸餾掉。
「我就是。」我緊張地伸出手與他相握,「你……怎麼猜到是我?」我其實想問他是不是很失望?
這時有客人剛好開門入店,駱偉大手往我的肘間一搭,順勢將我拉進去排隊點餐。他稀松平常地說︰「不用猜,我知道你的樣子。」
「什麼?」我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
「你好像瘦了一圈。」頎長的他站在那里,一手插在褲袋,寬肩上勾著一件西裝外套,暖烘烘的目光從頭將我打量到腳。
一百七十三公分的我被他一睨,頓時倒縮成侏儒!我雙手緊緊環挽住六十八公斤的自己,囁嚅地重復那一句,「什麼?」
他見狀以為我冷,主動將他的西裝搭到我肩上,將我扳離冷氣出風口。「你想喝什麼?拿鐵,法式咖啡,還是Cappuccino?」
「沒女乃的Espressp!」我應了一聲。
「糖?」
我猛烈搖頭。「不,我喝純的。」
「來些糕餅如何?」他又問。
我差點大叫,好極了!但是我以超人的意志力忍不食欲,找了一個合理的借口搪塞他。「我剛補過牙,醫生建議我兩個小時之內最好別進食。」
他對我莞爾一笑,白閃閃的牙齒刺得我眩目,我覺得自己像一塊牛油,被他白熱化的魅力一照,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癱瘓溶解。
十分鐘後,我們在一張小圓桌落坐。
我注意到一路行來所經之處,只要是女人都會對他行注目禮。也注意到整家店面都被光鮮亮麗的顧客佔據,說得不客氣一點,這里根本是雅痞泡馬子的店!
總之,跟一個英姿颯爽的帥哥在一起,我壓力奇大,更別提受到他殷勤周到的伺候。我甚至敏感地認為有些女人質疑我跟他同享一張桌子。
原來,一個男人帥得過火,是會帶給女伴的心髒負荷的。
偏偏很多女人不怕死,一個個像飛蛾似地往他這盞飄著雄性激素的迷魂燈上撲,而我吳念香這只「飛鵝」不先照一下鏡子,厚翅一抖竟也跟著人家湊熱鬧。
現在,我不由得對安安刮目相看,她放棄駱偉一定有她的原因在,不是她太聰明,就是不識貨,但話說回來,我表哥長得很投緣,有定性,而且比駱偉有錢!無論怎麼說,她都沒蝕本。
他將法式咖啡倒滿後,微仰頭詢問我,「檢閱完畢了嗎?我應該沒露出任何讓你覺得我是火星人的破綻吧?」
「啊!」我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簡直就是目不交睫地瞪著人家,臉頰頓時泛紅,忙不迭端起那杯黑幽幽的Espresso往嘴里送,將目光調到他新穎卻不過份花俏的領帶。
倒霉的是,方才看牙時注射的麻醉藥效尚在,我的左上唇比右上唇慢了半秒才闔攏,結果來不及吞下去的黑色液體就這樣混著口水從左嘴角流出,沿著下巴往下滴在鵝黃色的運動衫。
他見狀忙起身取餐巾。
我趁勢在心里警告自己。喔!吳念香,克制你自己,這樣在一八五先生面前表演「痴肥」,你不如死了算!
他帶著一疊餐巾回來,我倉皇地取餅後,笨拙地處理污垢,卻業已太遲,鵝黃棉衫上多了一枚醒目的花斑紋,還剛好就在我的胸部上,若要記實一點,是在我的左乳上。
什麼叫無地自容?我現在領教到了。
我將沒用的餐巾擱在一旁,抬頭重新面對一八五,這才注意到他沒閑著,也在忙著清領帶。
我忘了窘迫,問他,「怎麼了?」
他對我眨了一下眼,坦然地說︰「我坐下時,領帶掉進咖啡杯里。別擔心,這是常有的事。」說完,他將領帶扯下,順勢解開領扣,還不忘把兩臂袖子摺到肘部。
外表上,他不再無懈可擊,但是我已在自己的評分簿上多加他十分,因為我確定他是為了舒緩我的緊張,故意將他自己的領帶浸到咖啡杯里的。
我這時才從自己的迷思里醒來。他只是想跟我做個純異性朋友而已,又不是打儀容整潔分數的小學老師,我為什麼要把氣氛弄得那麼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