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雙十節的逼近,丁香開始煩惱著如何編個象樣的借口以婉拒阿奇的邀約。
無奈自己剛上台北,交際圈還沒建立,交情深一點的同事如阿玲和林欣媛都已作好安排,插花不得,再加上她和阿奇又同一個工作環境,不能天馬行空的亂編,即使她那天自願當值班助理,也僅需工作到下午六點,于事無補。
這段期間,阿奇曾三番兩次地邀她去看午夜電影或打保齡球,她順口就拿佟青雲當擋箭牌,阿奇听了總是不多問地便接受了她的理由,唇間隱隱掛著譏諷的笑令她看了就討厭。
她曾向于姊求教,哪知于姊非但不反對,反而慫恿她去就近的百貨公司添購一些約會的行頭,增加阿奇的印象。
丁香對阿奇的邀約總是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並非她懷疑自己欠缺吸引力,而是阿奇看著她的眼神總有那麼一種盤算、計量的味道,令她不自在。
最後她只有把冀望放在佟青雲的身上,希望他能開個金口留她下來溫習功課。
雙十節當日,丁香趁著午休時間跑去敲佟青雲的專用工作室,門一開,探頭瞄見他安適地坐在沙發椅上和兩位穿著前衛的外籍人士及一位身著黑皮勁裝的帥男閑話家常後,馬上就要打退堂鼓。「對不起,等老師招呼完朋友後,我再上來。」
佟青雲及時叫住她,「先別急著跑,進來-下,我跟你介紹朋友。對面坐的是雷蒙和莎夏,他們剛結束東京的行程,回倫敦前順道彎過來看看;我旁邊坐的是齊放,他特地從紐約飛回台北歡度佳節。」然後他用英文將丁香引薦出去。
丁香定眼認出蓄了一頭金黃色獅鬃的雷蒙和擁有紫黑色短發及美麗大眼的莎夏,兩眼不覺大睜。
莎夏和雷蒙是國際美發界的神仙眷屬,除了在世界各地擁有連鎖沙龍外,還創立化學實驗室以調配專業用的洗發精和保養藥劑。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跟他們會面,勉強冒出一句蹩腳英文跟人家「好賭又賭」的打招呼,想不到莎夏跳了起來,不由分說地在她頰上熱情的吻了兩下,也跟她「好賭又賭」,哈叭哈叭一串英文才坐回原位。
丁香帶著傻傻的笑容愣在原地,耳里飄飄然地听著佟青雲解釋莎夏期待自己有一天能到英國參觀她和雷蒙經營的店,然後心不在焉地轉頭對整條臂搭在佟青雲肩上卷著煙絲的齊放問好,怎知話才剛要出口,就被齊放粗魯地攔了下來。
「我這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不像你老師這麼有才華,知名度也沒沙夏和雷蒙大,盡避浪蕩,卻也還不至于敗破到‘好賭又賭’,所以,你這客套話還是省著點,好巴結洋人吧。」酸葡萄的話說完,他將自卷的煙叼在嘴角,不睬丁香地大肆抽起煙來了。
這人的自尊心也未免過重了吧,她不認識他不是她的錯嘛!講話竟如此帶刺。
盡避如此想,丁香的面頰還是燒紅得像菜攤上過熟的聖女小西紅柿,一捏就要爛。
佟青雲以饒富趣味的目光打量兩人後,才啟齒圓場,「齊放是紐約國際新裝發表會的造型特約顧問,算是咱們這行的前哨兵,有時間多去翻調一下他的作品。你上來找我有什麼事?」
丁香見他有朋自遠方來,想必整天都要忙碌,便改變了主意。「我上來是想問你今晚有沒有課要上?」
佟青雲眉毛微揚,反問她一句,「你不是今晚有節目嗎?」
他消息怎麼這麼靈通?
「嗯,這個︰」她面有難色,垮著臉支吾一下,才說︰「是有的,不過老師若想上課的話,我可以不參加聚會。」
他聞言,銳利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好幾秒,把話挑明。「難得你這麼用功,只可惜我今晚有事不能給你上課。」
丁香早該料中佟青雲不會體恤她的難處,避開齊放那張掛滿幸災樂禍的惡魔笑容後,她面紅耳赤地逃離他的工作室,面對現實去了。
七點十五分時,身著牛仔褲和粗布外套的丁香尋著手上的地址踏入裝潢頹廢的「煙囪館」,不需要侍者的指點,她直接走近館內最嘈雜的-隅,加入阿奇與那票朋黨;五男四女,其裝束從頭到尾皆掛著名牌,時髦前衛的程度可將丁香貶成六十年代的在逃難民了,好在佟青雲給她剪的發型產生了畫龍點楮之效,反把一襲舊衣舊裳帶出一股卷土重來的流行風。
其中一個已半醉的女孩睜著蒙朧的眼,欣羨地看著她的頭發,說話了。
「你的頭發好美好美哦,哪里剪的,我拿著造型圖跑了起碼五家美容院,就是做不出那種……美美……美美的感覺。」
丁香坐入阿奇對面的空位子,正要解釋時,阿奇霸道地插話進來了。「你要‘感覺’?
我就給你感覺!」他說完馬上就把自己的嘴湊上對方,一手抓著女孩的頭,一手鑽進對方的緊身短褲探索起來。
助興的口哨聲連連響起,足足二十秒後他才松開軟成糖漿的對方,大聲說︰「給一些丑富婆剪了一整天的頭,心煩氣躁死了,誰要再提頭發的事,女的我就拔內衣褲,男的我就跩。听到了沒!」
他說話的當兒,已被他挑起的女孩一直往他下半身磨了過去,他不耐煩地看了對方一眼,用力把她推開,語帶鄙夷的說︰「虧你玉女明星當假的,嗑完藥後,這樣往我身上黏。」
「都是你害的嘛!」女孩撒嬌著,又要往他身上膩。
他不耐煩地對身邊的同伴使了一個眼色,語出驚人地說︰「她要,小紀你就帶她去爽一下。
小紀很是訝異,不確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你在說笑吧,阿奇。」
阿奇冷冷的說︰「這樣在我朋友面前丟人現眼的馬子,不要也罷,你不是哈她哈得要死嗎?她是你的了,隨你處置!」說著他將一串鑰匙拋給小紀。
小紀忍怒起身將鑰匙丟回桌上,拋下一句話,「我送她回家,你冷靜過後再聯絡我。」
說完,他攙著女孩往外走。
等兩人身影消失後,彷佛什麼事也不曾發生似地,大伙又開始嬉笑怒罵起來。
阿奇吊兒郎當地坐進丁香身邊的空位,以一種挑釁的眼光直射進她的眼里,當他探測到她眼里的駭然後,猛然扣著桌子,抱肚狂笑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這個道貌岸然的丁香女敕豆花會有這種反應!」
「什麼反應?」丁香冷冷地瞪著阿奇。
「一副看人被強暴的反應。放心吧,她會沒事的,就憑那副發花痴的丑樣子,小紀不倒胃口也難。」
她不解的問︰「你為什麼要這麼捉弄你的朋友?」
「那你得先告訴我為什麼你還是處女?」他將頭湊上,不客氣地將滿嘴的酒氣噴在她的鼻子上,「你若答得出來,我就告訴你。」
丁香聞到一股酒味。「你醉了,我看我最好回去。」
「怎麼,才待不到1分鐘就受不了我們這票俗透的紅男綠女,想逃了?
版訴你,你若想進步,最好早一點甩掉你那層處女膜,要不然設計出來的造型老是登不上抬面。要不要我幫你破瓜啊,包你不痛不癢,反而意猶未盡!」
阿奇邪邪地瞄了她一眼,見她不動怒色,牙一咬大聲道︰「還是你情願由佟青雲來操刀!」
她頓覺受到污辱,「拜托你說話節制一下好嗎?」她為他的這個想法感到可笑,臉卻沒來由得燒紅起來。
「哈,我就知道。」阿奇以手拍了桌子,然後拄著頰看著不知所措的丁香,「你這是痴心妄想。佟青雲從不搞師生戀,他不會要你的,你在他眼里只是一枚他追夢的棋子,當他明白你跟他先前的徒弟沒差別後,就會放棄你,另尋他人,就像他甩我、和我之前、和我之前的之前的學長一樣。他曾告訴我們,只要我們一心跟著他,他可以讓我們成為跟他同樣優秀的‘魔發師’,哼,結果呢,他比吸血鬼還冷血,因為他吸的不只是血,他還把受害者的夢和希望也榨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