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怎麼著?」
「該不會又杠龜了--」有人語帶絕望地問。
「這會沒杠龜,反而有兩位學長得到獎學金呢!」一陣熱烈的鼓掌聲頓時響起,有如震天之雷。
激情過後不到三秒,有人納悶地提出問題。「學長?難道參賽的直系學姊中一個也沒得獎嗎?」
「沒錯,都給隔壁班的男學長囊括走了。」
靜坐在位子上的丁香訝畏萬分,不禁要問︰「連最具冠軍相的敏珠學姊也沒有嗎?」
「听老師說本來是有的,只可惜她在仕女晚宴造型的那一個項目用了一根發夾犯了規,被眼尖的評審揪到扣了重分,所以才會落敗。」
很多人為林敏珠打抱不平,「其它人也有用發夾固定發型啊,只不過在最後倒數一分鐘才撒除,這種情況就不算犯規嗎?」
「沒辦法,規矩是死的,只能怪她運氣背,偏踫上了嚴謹的評審……」
便播電台及時攔住正要往門外走去的丁香問︰「嘔咿,丁香,要上課了,你要去哪?」
「我想去安慰敏珠學姊。」丁香回頭看了同學一眼。
「這難過當頭上,你最好不要去自找苦頭吃。」同學給她善意的警告,「她把錯都推到你頭上,說因為你這個助理動作慢,才害她沒時間去檢查。」
不少人听了轉述,頗為丁香打抱不平。「什麼嘛,自己沒本事,還把錯硬賴到人家身上。丁香,那種翻臉不認人的‘番人’,用不著去理她。」
丁香听了有些難過,但能諒解學姊說重話的原因,因為她動作慢是不爭的事實。
「她說得沒錯,我的慢是全校出名的,也許她真是被我拖連了。」
「人家發瘋你也跟她神經!你的慢既然是眾所皆知,她不會不清楚;更何況你又不是那個作弊的人,怎會料到作品被人插了幾根發夾?」
「小芳說的有理。丁香,人家正在氣頭上,你別傻傻地跑去當炮灰,更何況再過幾分鐘就上課了,等上完課或明天再去看你學姊吧!」
丁香被幾位勸導的同學左右包夾,不得不打消探望林敏珠的念頭,也就無精打彩地回座。
也許就是因為丁香個性上的慢與漫這兩大缺陷遮蔽了她藝術創作上的表現;因為漫不經心,所以難以專心,再加之慢條斯理,注定落人一截。
若非任課老帥堅持她有走這行的天賦的話,她恐怕連自己都說服不了,遑論在眾人前證明白己的實力。
人一句,「是他呢!」
右一句,「是那個酷、酷、酷評審!」
前一句,「哇,他比鴉片香水廣告里的男人還帥呢!」
後一句,「你眼瞎了啊!他就是鴉片香水廣告里的男人。」
意識正陷入漫游的丁香好不容易被周遭沸然而起的喧嚷聲給勾回了魂,她下意識地收回托著腮幫子的手,引頸朝講台那端瞟去。
只見身材嬌小的主任陳昭鳳領著一名身長至少六尺高的男子走進教室。
那男的說來也好笑,這大陰天里,鼻梁根上硬架一副烏漆抹黑的墨鏡,好象他是怕人認出的名流似的。
不過當丁香耳聞同學點破他的身分時,細長的脖子倏地施展出烏龜功本事,倒縮進襯領。
為什麼?
只因烏龜怕鐵錘;蟑螂怕拖鞋;丁香怕評審員,皆是天生毛病。
陳昭鳳對著三十三位女同學說︰「各位同學,不用我多作贅言,你們大概都知道站在我旁邊的這位帥哥是誰了。」
從眾有人調皮地冒出兩句,「藏鏡人!酷、酷、酷評審!」引爆眾笑聲,那團青澀的笑里摻著緊張、興奮與無限期待。
陳昭鳳瞇著那雙慈祥的笑眼,等待學生安靜後才開口,「當然是我們美發美容界首屈一指的設計師,佟青雲老師。」
一陣熱烈的鼓掌聲頓時響徹整間教室,外加轉了好幾度音階的口哨,「佟老師好帥!」
料想佟大設計師會瀟灑大方地回禮,怎知他緊抿著一雙唇,不甚耐煩地將右肘抵在講桌邊緣撐起頭來了。
看來大師級人物多半是經不起捉弄的,就連善意的玩笑與浮夸的贊美也不領情。好在他戴著墨鏡,不少人把他的「不耐煩」詮釋為「不安」與「緊張」。
「除了被我這個師姊趕鴨子上架拉來擔任評審外,佟老師此番前來希望能觀察你們的學習過程,以便給予各位適當的指導。這節實習課就由佟老師來上,希望各位能盡情發揮。現在,請各位帶著自身剪具,五分鐘後在實習教室集合。」
同學得到指示,馬上拎起裝備,像一群南遷的候鳥,聒噪地離開教室。
班上同學走了近三之一,丁香才不疾不徐地起身,拎著書包和便當袋離座,她注意到陳昭鳳和那個男評審已被三、四名較有自信的同學包圍在講桌前,結實地形成一堵人牆,擋住去路,她腦筋一轉,安靜地走上講台,打算從他們的後方繞出去,以免中斷那票汲汲爭取佟老師青睞的同學的愛慕。
未料,丁香的腳連講台的邊都未能跨上,一向渾厚有力的「這位同學!」
如疾雷般打進她軟木料似的耳里,遂教她手疲腳乏,鐵皮便當也隨之鏗鏘落地,招自變量十道眼光對她行注目禮。
丁香力持鎮定,躬身拾起便當袋,不確定方才那陣「雷」是不是沖著她而打,因此滿眼疑惑地望了一下同學和陳昭鳳,見她們也早一臉大惑不解,才將目光挪到佟青雲上,以不悅的「青白眼」覷了模不著底邊的「烏目鏡」,問︰「老師在叫我?」
他置若罔聞,不吭一氣地把丁香從頭到尾打量了一圈後,還是一氣不吭。
最後是陳昭鳳尷尬地沖被搞得胡涂的丁香笑了笑,仰頭狠瞪佟青雲一眼,還以肘不客氣地頂了他一下。
他那雙薄唇這才往旁牽動一度,似笑非笑道︰「只上一堂課,又不是在逃難,用不著大包小包,你只要帶梳、剪便成。」
丁香聞言怔然發蠢-秒,了解他的意思後,整張臉在瞬間燒紅起來。她要不要大包小包是她的事,他憑什麼在眾人前挑她毛病,讓她下不了台,莫非倚老賣老的評審都有雞蛋里挑骨頭的職業病!
丁香把異議吞進喉,走回座位擱下書包和便當袋,單手抓出發剪和直柄梳,一語不發地打眾人前步出教室。
丁香一踏入實習教室,雙目就彼此間不尋常的氣氛與擺設映得一亮。
天花板上的照明燈通亮,三十余頂人造縴維專業美人頭兩步一間隔地固定在桌案上,桌與桌間的走道上放置了完備的美發用具及水噴槍。
她在這所經費有限的學校念了兩年,還沒上過這有規畫且奢侈的實習課。
「我的天!咱們以往只有給學姊剪頭的分,活跟天竺鼠似的,今天不用熬上三年級就有頭可剪,我下午沒逃課是對的。」有同學很興奮。
但焦慮的亦不少,站在丁香前面的小吳緊張了,「怎麼辦,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要剪什麼型才好?喂,莊亦青,你有個概念嗎?」
「當然有,但我不告訴你!」莊亦青仰鼻應一句。
小吳惱極,開口就損了。「裝一斤,你有夠神經,我又不會抄襲你的,緊張個勁兒!
喔……我知道了,你是巴望獨佔佟老師的注意。」
「我就不信你沒動過這念頭。」莊亦青以己心度人月復。
「我們只求混專業,能找家有點名的美容院站著給人洗頭就好了,才不像你這麼野心勃勃。對不對,阿香?」小吳回頭拍了一下站在門邊的丁香,想取得她的支持。
正處于驚訝狀態的丁香給小吳突如其來的一掌給震岔了,咳了兩下無辜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