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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 第11頁

作者︰阿蠻

不過,這一切問題的源頭都來自她在桃花溝里遇見的男子!

若不是他,她不會想回頭當女人,女人在社會上向來沒地位,在家得從父、出嫁得從夫、夫死得從子,她們沒機會真正做自己。

若不是他,她不會可憐起自己的際遇,她在皇上面前紅得很,人們對她搖首擺尾,不敢當著她的面大喘一聲。面對如此成就,她該引以為傲才是,但是,她已逐漸體認到那份成就,是如沙堆的樓堡一般,完全靠不住,因為那不是真的她。

真正的竇宛,渴望當個平凡的女人,期望有個可靠的郎君能讓她仰望終生,無怨地為他洗衣燒飯生養孩子,不管日子再苦她都願意熬。

這幅假想的美景似乎永遠難有實現的一日,因為眼前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軟腳蝦除了空有身份地位外,沒有一點可給女人靠。

竇宛想著想著已恢復了理智,也記起了皇上的交代與叮嚀。她知道光陰不候人這道理,于是開始拍他、打他、捉他鼻子、擰他耳垂,但沒有半樣奏效,他依舊緊緊地膩著她,把她當成軟墊似地壓在席上,就像神仙傳說里,被妖魔點了咒……

這時竇宛的腦海里突然浮起沈夫人那詭異的笑容,她的話也在耳畔響了起來,「……耗費一個時辰而前功盡棄的大有人在,不過還是有人能在彈指間就將王爺喚醒。」

有人能在彈指間就把王爺喚醒……在彈指間能把他喚醒!竇宛拼命思索著這句話的含意,努力地復誦此句句尾,直到第十句時,她突然靈光一現,用三個手指輕輕地一彈!

驀然,她感覺箝住自己的雙臂松了一下,但馬上又沒動靜了。

竇宛不信邪地再試了一次,但郁雲壽依然故我地以鼻尖頂住她的胸口,這教竇宛頓時亂了方寸!

最後,她絕望地用力一彈,雙眼一開,期待奇跡出現!

等了片刻,她知道自己的手臂仍是緊緊地被人扣著。于是,她心灰意冷地嘆了一口氣。

未料,一陣慵懶的男音在竇宛的耳朵響了起來,「你這樣躺在我懷里是什麼意思?僕人見了,是要說閑話的。」

竇宛不可置信地睜開了眼,望進對方半垂著眼簾的眼眸,張嘴要解釋原因,但她臨時竟想不出半個合理的解釋。

「喂,你有兩顆齲齒,嘴可別張得太大。」郁雲壽沒頭沒腦地丟給竇宛這麼一句。

竇宛嘴一合,用力掙開他的雙臂起身後,居高臨下地說︰「沒剩多少時間了,王爺您趕快起身穿衣服吧!」

豈料郁雲壽臉不紅氣不喘地對竇宛說︰「穿衣服?本王不會穿衣服啊!」說著也站了起來。

竇宛驚愕不已,月兌口說︰「你究竟是不是男人啊,連衣服都不會穿!」

郁雲壽一听,當下低頭掀開自己的褲襠,往里看了一眼後,抬頭對竇宛莞爾一笑,驕傲地說︰「本王當然是!你若不信的話,咱們月兌了褲子,把家伙拿出來比劃比劃!」

竇宛忍著脾氣不發作,「好,王爺您不會自己穿衣,那麼平常是誰服侍王爺您更衣、沐浴?」

「蝶兒和招招。她們很能干的,總是記得住穿衣的流程。」

什麼撈什子藉口?根本就是你吃飽太閑忘了用大腦!竇宛心里叨念著,走出帳外,對守門的姑娘道︰「誰是蝶兒跟招招?」

正中兩名女孩馬上彎下膝行了個禮。

竇宛不耐煩地擺擺手,「免禮,免禮,我禮數沒你家王爺那麼多,現在你們趕快進來服侍王爺穿衣。來,把梳子、暗夾及發簪遞給我。」

竇宛一把抽過梳子和暗夾,快步走到郁雲壽背後,左手握住他的長發,右手操著梳子,快速地為他盤起頭發來。

這段時間,郁雲壽乖乖地盤腿坐在位子上,沒有追著竇宛問她是誰,等到竇宛牽起他的手,不顧一切地在王府里奔跑時,他才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話,嚇到了竇宛。

「竇宛,你也別心焦!有本王在,沈娘不敢對你太嚴苛的。」

竇宛聞言忙煞住了步伐,扭頭問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郁雲壽也穩住腳步,輕松自在地說︰「當然是你告訴我的嘍!桃花溝邊,記不記得!」

「那麼王爺您早在遇見我時,就猜出我的身份了!」

「沒那麼早,當我看見你那匹好馬和它背上的海東青時,曾懷疑一下,不過整件事水落石出還是在你報上大名之後,我才敢確定。老實說,本王初接到皇上的御旨時,很不高興,後來想若有你在,那麼我才能跑得遠一點,要不然,沈娘不放心我一個人跑出去溜馬,又要我拖著一群妾才準我出去。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最無趣的事是什麼嗎?」

「什麼?」

「就是由女人陪著溜馬。女人,只有在床上才可愛,下床跳上馬後,笨拙得有夠難看。」

竇宛臉一沉,不理話匣子一開的郁雲壽,拉著他繼續朝明堂快步走去。

竇宛解破了沈夫人所出的難題,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了她指定的任務後,自然是贏得了她的首肯。但沈夫人的首肯只是情勢所導,並不代表她已完全信任竇宛及皇上。

不過只要能夠留在王爺府,執行皇上所交代的任務,守在郁雲壽身邊,就足以令竇宛心滿意足了,至于沈夫人喜不喜歡她,有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份倒成了次要的問題。

竇宛入河東王府不到三日後表面上對任何事情都漫不經心的郁雲壽,似乎一下子就習慣了她的陪伴。

他不曾主動打探竇宛來此地的原因,反而三不五時笑著跟竇宛表示,他是打心坎里歡迎她的來到,原因嘛,不外有三︰

第一,郁雲壽打十三歲起就在女人堆里廝混,府里的奴婢及姐妹們沒有一個人不順著他的意,他悶都要悶昏了,現在,來了一個愛嘀咕的跟班及敢頂嘴的保鑣簡直是意外之喜,若能再強迫她換貼做兄弟的話,豈不更好?

第二,郁雲壽本來就活潑好動,竇宛沒來府邸前,乳娘會限制他的行動,白天他沒處跑,只能待在房里跟婢女們玩起家家酒,這家家酒一玩,十個月後他又有兒子、女兒可抱了!

起初竇宛不大懂他的意思,後來用十只手指幫他數起女圭女圭,發現不夠用,還得多挪一根腳趾頭來充數!

十一個女圭女圭!最大十一歲,最小兩歲不到!看來皇上還真是高估了這個成天混在女人堆里的河東王。竇宛暗地希望自己和皇上別白忙一場,但有時一看到河東王對其他女人細聲說話,她妒火一起,又恨不能馬上把罪名栽在郁雲壽頭上!

第三,最重要,同時也是最悲哀的。郁雲壽認定竇宛跟他是「同性」,所以他在竇宛面前說話可以不用修飾言辭,凡是良家婦女听不得、但他又愛說的低級笑話就全數往她頭上澆,偏偏竇宛又死要板出一臉森嚴、無動于衷的馬耳東風樣,這讓喜歡惡作劇的郁雲壽更變本加厲了。

總歸一句,在皇宮里的竇宛比在河東王府里的竇宛多了十倍不止的尊嚴。

譬如目前正是午膳時間,府里地位較高的人大部窩在自己的廂房,等著僕人送餐進去給他們用,但是竇宛卻不知道要到哪兒用膳,身為郁雲壽不請自來的貼身侍衛,她沒有獨立的臥鋪,除了晚上熄燈後才能進王爺的廂房打地鋪外,若無郁雲壽的應允或召見,沒人能隨意進出他的廂房,當然更不能端著一只碗蹲在他的門前用餐。

莫可奈何之下,竇宛只好跟著長工和門衛到男用食堂去用膳,她不介意啃大麥餅嚼咸菜,但築在食堂後面的豬圈和牛欄常常令她食不知味,若遇到起風時,簡直得憋著氣才能進食,因此竇宛常常捧著食物挨在樹根下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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