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族長的房子外面聚集了二十來頭的駱駝,每只駱駝身上都馱著好幾袋的貨物,其中有一捆捆黑得像干草的玩意兒,好幾百匹雪亮的絲布,當然還有磁器、玉器、金器、銀器等東西,而最後被扛下駱駝的是兩名奇裝異服的異國女子。
她們不是換來的,而是水手們自作主張偷偷搶回來要巴結族長的。
本來水手們的意思是只綁架那個較黑、較壯,看起來較有錢的女子,但是有一部分人堅持在市集里賣藥兼替人治病的郎中女兒更美,不帶回來可惜。所以大伙決定兩個都要,反正族長有的是錢和牲口,多兩個妾也不會吃垮他。
結果回來後,沒想到他們敬愛的族長的眼楮簡直是糊了牛屎。他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那個牙齒整齊、有著一副可生一拖拉庫兒子的體態的富家女,反而目不轉楮地盯著那個病奄奄的郎中女兒。
總之一句話,他愛上她了,天天護著地,把她當寶疼,于是妻妾爭寵的問題便冒了出來。
族長本來就有四個嬌俏老婆,外加三個小妾。郎中女兒沒來之前大家平分秋色,一個禮拜各討他歡喜一天,誰也沒有怨言。
現在,這個既不會扭腰又不會跳舞戲唱的異國女人,一來就搶盡了風采!這股怨氣,任誰都咽不下。
包糟的是,那個被安置到廚房工作的富家女也沒安好心眼。于是,陰謀就在此間醞釀了。
八個女人一起以重金買通族里的浪子,要他向外宣稱族長的寵妾與他有染,還繪聲繪影地描述對方背脊中間的朱砂胎記。
族長聞訛色變,勃然大怒,不假思索就命人追殺浪子,同時狠狠地重鞭了寵妾她幽禁起來,以示懲戒。
甭立無援的女孩哭訴無門,面對昔日的情人冷漠如冰,她悒郁的心不由得沉重起來,含冤莫白的很深深地堆積心中。
她以拒絕進食來抗議昏君的不智,只飲清水來彰明自己的貞潔。她的恨隨愛遞增,日子一久便漸形消瘦。無論是誰出面喂她食物,她都吐了出來。最後是後悔不已的族長親自出面探望她,她才勉為其難地吞了口羊女乃。但是才將女乃吞下肚,就又全部吐了出來。她帶著蒼白的微笑告訴族長她很高興他終于來了,但是太遲了,因為她會繼續瘦下去,直到咳血為止。
她苦苦請求族長請人為她畫一幅畫,待畫完成之時,若她未死的話,就賜她一副孔雀膽,以結束她的生命。這麼做,最起碼她還能為他留住一絲美麗。
懊恨不已的族長無計可施,只能點頭答應她的要求。
但是整件事並沒有因為她的死而結束,族長在查出其相後,幾乎發狂,他將所有參與陰謀的人全部活活勒死。
也因為這件事,讓他年輕的兒子有了竄位的借口。
在一個月圓夜里,正當壯年的他在毫無抵抗的情況下,慘死在兒子生女敕的刀藝之下。
炳利法說完故事後,不禁重嘆出聲。「這個故事之所以會流傳好幾世,實在是因為我們有不少祖先撞過邪,聲稱他們曾親眼見過那位族長的鬼魂。阿瑪濟德,你知道了這幅畫的背後有這麼一段不幸後,你還是堅持要它做生日禮物嗎?」
阿瑪濟德毫不猶豫的點頭,「是的,父王。我還是希望您能把它讓給我。」
炳利法沉默不語。
半天沒吭氣的沙烏岱雖然認為這個故事不可思議,但還是幫腔地勸著父親。
「听了這個故事後,我倒覺得這份禮物不差,起碼可以給我們一個警惕——當頭的人千萬不能感情用事,要先搞清楚青紅皂白,將事情調查到水落石出才能定人罪,對不對?而且紅頻禍水,最好是少沉湎于。」
雖然大哥已經在幫腔了,阿瑪濟德仍是不吭氣地靜坐在原地。
最後,哈利法無奈地將手舉了起來,豎起食指朝阿瑪濟德的方向點了點。「我真是拿你們這對兄弟沒轍!要的話,就好好收藏起來吧!」
第二章
當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在愛上一個男人長達二十幾年之久,好不容易才盼到披上嫁衣的那一刻時,那種快樂該是世上的財富都換不走的。但是新郎卻輕而易舉地把新娘的那份美麗換成了哀愁。
鄒妍只要一想起一年前受盡屈辱的那一日——那最最最長的一日,便忍不住長嘆一聲。從牟定中逃婚那日迄今也有一年了,她對他的憤恨早隨著日歷一張張地撕去漸漸地淡化,如今她沉得像一池死寂的水,根本不想和他計較。人的意志畢竟是勉強不得的。
只是……牟定中也未免太沒膽了吧,在外流浪了一整年,竟然連封信都不捎回家,他當她鄒妍那麼沒出息,會親自出馬去把他捉回來嗎?哼,他也未免太自我膨脹了!
她又沒丑到乏人問津的地步,最起碼,那個死纏爛打的石白滔就對她求了七次婚……
「惡!嫁石白滔!」鄒妍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忍不住要將胃里的燒餅、豆漿全都吐出來。「我寧願被牟定中棄婚十次,也不要和姓石的有任何瓜葛!」
這時她桌上電話的內線燈閃了起來,打斷她的自言自語,不及一秒擴音隨即響起。「鄒小姐,請接二線電話。」
鄒妍把手上的豆漿往桌面一擱,然後戴上黑框眼鏡,讓自己清醒些後,緩緩執起話筒,不客氣地沖著話筒大喊一聲︰「喂!找哪一位?」
「小妍啊!是我白滔啦!」這聲音听在鄒妍耳里仿佛是豬仔在豬圈里吱吱叫。
「我今天中午到你公司接你,我們吃個便飯好嗎?」
吃!吃個頭啦!現在才上午十點半,離她解決早點才過三十分,連面粉都還沒發酵哩!他當她母豬啊,一天到晚吃吃吃!盡避百般不想吭氣,心煩的鄒妍還是輕聲地回答︰「真是抱歉,石先生,我今天好忙喔,得趕好幾張信用狀;中午有一個貨櫃進港,得到基隆去提貨;下午有客戶要來參觀,晚上又得加班,我實在不知道得忙到什麼時候呢。」
「那明天呢?」
「啊!明天也一樣啊!而且還得到台中出差,後天則是高雄。忙啊!忙得不得了!」
「小妍啊!我早說過了,你何必窩在那種小鮑司呢?只要你肯跟董事長提一聲,最壞也有個課長的職務可做。不過,女孩子嘛,還是嫁人得好……」
真是三句不離老話!鄒妍忍不住將話筒拿離耳朵,對它齜牙咧嘴一番,然後佯裝有同事詢問她,「喔!什麼?石先生,對不起,電話上還有兩條線在等我,不能跟你談了。拜拜!」喀一聲,她像甩開毒蛇似地把話筒往電話上一放,就搓起泛著雞皮疙瘩的手臂,甚至從抽屜里拿出一瓶酒精,將話筒徹底消毒一番。
人,是暫時打發了,但有待解決的問題還是一大堆,她雙掌含十,拱在鼻梁間,喃喃地念著︰「萬能的天神啊!請賜給我神奇的力量,讓我彈一下手指,就能把這一樁樁磨人的事變得無影無綜。」
才剛念完最後一個字,正對著她辦公桌的董事長兼總經理的辦公室門便啪地一聲大打開來,一個怒氣沖沖的小老頭朝她的方向狂飆而來。
鄒妍一直覺得自己的辦公桌風水差,原來是被老板的門神沖到了,她好希望萬能的天神也能順便將這個正皺著八字眉、直直朝她殺過來的小老頭弄走……
「鄒小姐!」
「啊!是,蕭先生……」
她話還沒說完,一疊厚厚的文件就摔在她眼前的桌上,他的利爪扣上了桌角,破喉向她霧蒙蒙的鏡片怒吼道︰「完蛋了,我信用破產了!那些該死的伊朗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