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老調重提!他竟把她的愛當作正面的鼓勵!這個男人不僅生性多疑,而且盲目地看不清自己的魅力,最可悲的是,他竟沒發現他最大的敵人就是他自己!她沮喪不已,伸出手打斷他的話。
「拜托!我已經搞懂自己的感情了,也許剛開始我的確希冀能自你那里重溫父愛,但是我很快就明白自己弄錯了一些事。請相信我,你絕對不是我爸爸的影子,你們之間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好嗎?我爸爸一輩子做太空研究,到二十九歲才和他的學生,也就是我媽相識結婚,他四十歲生我,所以非常驕寵我,對我百依百順,不像你,動不動就損我,對我疾言厲色不說,還使出鐵腕作風猛盯我念書。」
屠昶毅旋過身,不快地掃了她一眼,「我會這麼做,全是因為你太混。」
「可是我混得很快樂,直到遇見你之後才混不下去。」她說話時,眼不眨地回視他。
他回避她清澈的眸子,打馬虎眼地說︰「那表示你這個小泵娘終于有點長進了,我希望你最好能考上一間理想的學校,要不然我的荷包又得大出血。」
「考不上就算了,頂多不念。」她忽忽不樂,不高興他老提醒她念書,特別是在今天。
「讀不讀恐怕由不得你,因為就算你沒考上國內的學校,我也會送你出國念。」
她臉色倏地一白,緊咬下唇,強忍著淚不嚎啕大哭。「你算哪門子的丈夫啊!大喜之日拉肚子已經夠衰了,你一定要用這種‘發放異域’的方式恐嚇我嗎?」
「我是為你好……」
「好個屁!」
枕頭伴隨她的話往門那頭疾飛過去,屠昶毅身子往右一挪,閃開了攻擊,但是躲不過她的氣焰。
「說什麼你不想傷害我,但今天你每一刻、每一分都在傷我,就連現在也不例外!你根本是懦弱得怕被人傷害,因為你沒料到自己會愛上一個小女生,所以才答應娶我,等到你發現時,就自暴自棄地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也許吧,但我沒打算對你眼不見為淨,否則今天就不會有婚禮。」他彎身撿起枕頭,丟向床角,「小含,我現在的心情很復雜,等我厘清……」他話還沒說完,另一個枕頭又飛了過來,這回他來不及閃躲,只得接住那個飛枕。
「屠昶毅,你給我閉嘴!現在換我說話!」
「好,你說,我在听。」
「我是莽撞不懂事,剛開始的確抱著搗蛋的心情進你們家,但最起碼我有份心,想要和你共同經營這椿交換婚姻。而你呢?表面上裝出一副樂觀其成的模樣,心里卻東扯一個理由,西抓一個借口,打算讓我們的關系爛到底。什麼年齡、學業、工作壓力,全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屁話!我們才相處三天,摩擦、爭吵和妥協自然是少不了。既然你很想要我,而我又開誠布公的向你說出真心話,對這樁由長輩送作堆的婚姻來銳,應該值得高興才對。有時一加一就是等于二,但你老要把簡單的事想得邢麼復雜,難怪你會神經錯亂。」
「告訴你,你的碓老了,不是外表,而是那顆心,因為自私、呆滯、固執這幾項老年征兆正啃著你那顆腐朽的心!現在我的屁話放完了,管你愛不愛听,你可以滾下去招呼你那些心懷不軌的親戚們,尤其是你六姊,你可以敲鑼打鼓的告訴她,你打算如何冷凍我這個沒教養的小太妹,她听了,絕對爽得直上雲霄。」
屠昶毅站得筆直,整張臉猶如寒霜罩面,心里則被她的指控氣得七竅生煙,待她稍喘口氣後,才冷冷扯嘴回她一記淺笑,「我會馬上下去,你不妨再妄加指控一句──我爽的程度絕對不亞于她。」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佯裝鎮定的跨出房閑後,緩緩合上那扇門,終于倒頭大哭,恨恨地說︰「岳小含,你是天字第一號大白痴!老是拿自己的熱瞼頰去貼人家的冷。」
★★★
一整個下午,屠昶毅借著四處招呼客人,和友人聊天,讓自己不去想小含的話。但是他做得並不是很完美,只要對話一斷,他的思路馬上飛上三樓。想著小含受傷的眼神何其無辜,那麼驕傲的她肯對他剖心示愛,一定不像他認為的那麼容易月兌口而出。
懊死的,當時他為什麼不馬上跪下來吻她、抱她、好好愛她,告訴她他也愛上她了呢?人生不過百年,偶爾放縱自己的感情又不會少一塊肉。再說,能對愛人說一句情話,就算損失個幾億也沒關系,反正他早就不把錢和責任看在眼里了。他現在缺的就是愛情與解月兌,一個不需要再隱藏與偽裝的自在天地。
他做了什麼蠢事,當他責怪她不懂事與善變的同時,原來一切都是他庸人自擾。就算逐漸老化,只要他常保年輕的心,一切都不成問題。他才三十一歲而已,為什麼他老是自怨自艾呢?花了十年的時間,還不了解今日所失之時,難取諸明日的道理,那他這三年的日子豈不是白過了?難道他要像父親一樣,為昔日的一念之差而賭氣?
想到父親,屠昶毅不由得回過身去尋找屠世民,卻見他雙手背在臀後,吩附老紀一些事,眼光則不時瞟向大門處,似在期待某人的到來﹔而一旁的老紀則露出慣有的不耐煩表情,頻頻點頭,並幫他整理領帶和衣煩。
這般光景讓屠昶毅蹙起眉頭,他總覺得父親跟往常不一樣,有點雀躍、有點緊張,甚至有點神經質。難道……他老人家還在冀望什麼嗎?
他努起嘴,用大手抹了一把下巴,忽地心有所動,考慮了三秒後,他微低下頭,朝九十好幾的表姑丈的耳朵邊大聲吼道︰「姑丈,我去刮胡子,你稍坐!」
「昶毅,等等啊!你還沒告訴我怎麼教訓你姑姑呢。」老人沙啞著喉頭說︰「她背著我跟小伙子交了十年的筆友,那些信說有多露骨就有多露骨……」
「那容易,姑丈,只要你寫封休妻書,我一定幫你寄到九泉下給她。待會兒見了!」
屠昶毅笑著回身,大步走近紀元和父親身邊。
「老紀!不對,不對,這花看起來是歪的嘛!再幫我調一下……喔!昶毅,你總算擺月兌那個老健忘了,他又在抱怨你表姑的事,對不對?人都死了干啥還計較?」屠世民說著將身子轉過來面向兒子。「你來得正好,幫我調一下胸花。小含好些了沒?我看請個醫生來看一下好了。」
「她說不用,我看也是小睡一下就好。」屠昶毅細心地幫父親調弄那束胸花後,偷偷瞄了氣得快翻臉的紀元一眼,試探地問道︰「紀叔,有件事我想麻煩你,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我只是屠家的一介佣人而已,何必裝得這麼客氣?」紀元雖是對著屠昶毅說話,但是話峰卻明顯地指向屠世民。「你要我干嘛就直說!是嫌衣服不夠整、褲子不夠挺,還是鞋不夠亮?我說老了就得服輸,明明是自個兒的骨頭彎了一截、小骯凸出一塊,干嘛?當自己還是風流少年啊……」
「你說誰啊?別指桑罵槐的!」屠世民灰胡子一翹,老大不高興。
屠昶毅趕忙檔在主僕倆中間,抑制他們爭吵。「好了!瞧你們跟小學生一樣,又在斗嘴了。一天不斗,嘴會癢嗎?」
「話不是這麼說嘛!今天我最小的兒子討媳婦,我是主婚人,自然高興得不得了,偏偏這個奴才老潑我冷水,象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