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說過不要跟她玩的,現在臉丟大了吧。」
「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敗陣下來,其它人也一樣慘。」
「願賭就得服輸,別跟其它人比慘。走吧、走吧!」
屠昶毅目送兩個男生離去,再扭頭看向電動游樂場,心中下了一個非常大膽的假設,他假設這個女煞星很可能就是他擔心個半天、拚命尋找的「小甭女」。老天保佑,那個小阿飛所謂來自外層空間的女煞星最好不要是她,否則他不會讓她安然度過這一晚。
但是,當屠昶毅撥開圍觀人群探頭一看,就確定那個坐在第六號車上,兩手來回操控的短發女生的確是岳小含。她那副全神貫注,等著擊潰其它人的模樣,活像吞了幾萬加侖汽油的引擎汽缸,正轟隆隆地冒著氣,一雙眼珠死盯著螢光幕上的起跑點,打算再次奪標。
屠昶毅見狀,遺憾萬分地搖了搖頭,暗忖她若把這種勇奪第一的精神改投注在念書上的話,早就連跳好幾級了,也不會被留級兩次,真是輝煌!
此時新局就要開戰,他猛地抓起三號車子的小兄弟,要他起來。
對方本來很不耐煩地正要破口大罵,但一看是個蓄了胡子的槍擊要犯之流的角色,連忙識時務地站了起來。
屠昶毅擺了一副流氓樣,不客氣地往里一坐,他才剛熟悉如何操作這玩意,在螢光幕上的其它五輛車早就沖了出去,將他這輛黑色跑車甩得遠遠的。他一路上不是撞樹、撞橋,就是栽得人仰車翻,兩分鐘過後,他抓到竅門正駛上道時,螢光幕就一閃一閃地打出結束的字眼。當然,勝利者依然是眾人所說的女煞星,而他這個中看不中用的流氓不僅跑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還創下了本機最慢的速度。
有志者事竟成,他不相信有駕照的人贏不了五個「無照駕駛」的小毛頭。
所以屠昶毅下定決心,先搞定這台機器,再去想怎麼搞定岳小含。所以接下來又是另一場的殊死戰。
這廂一頭栽進賽車的屠昶毅已完全忘了「小」老婆了﹔而那廂一直未能棋逢敵手的岳小含則是愈開愈無趣,要不是顧忌到回家得面對老山羊的話,她早拍拍不跟這些廢物玩了。她手架在方向盤上,不屑地盯著螢光幕上傳送出來的成績,從第一名往下瞄,到最後一名時,她噗哧笑了出來。
天啊!三號的低能兒連第一階段都還沒達到。她很想瞧瞧那家伙的德行,但她與三號車子中間夾了兩個人,文件去了她的視線。開賽的音樂一響,她匆匆丟進代幣就收回目光。
事實證明,人只要用點大腦,外加足夠的練習來活化技巧,絕對能夠達到目標,屠昶毅在第二場戰役中就跑上了第四名,第四場時一躍成為第二名。
他們正準備摩拳擦掌地迎接第五場戰役時,四號和五號車子的人退出,岳小含終于逮到機會一窺這個突飛猛進的低能兒了,因為他一度在彎道處超她的車,害得她險些失控。
結果,不看還好,一看她差點昏倒。
「歐吉桑,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屠昶毅停止搓手的動作,敷衍地轉頭和她打招呼,「嗨,小含。」然後頭一轉繼續沉湎于賽車中。
見他沒有責難的意圖,岳小含攢起眉頭,趁其它人還沒坐下,一骨碌爬到他的旁邊,逼問道︰「你不是來找我回家的嗎?」不對,這話好象她巴望他來接她似的,于是她忙補充道︰「告訴你,死心吧,我不會乖乖跟你回去的。」
屠昶毅沒說話,但是貪玩的心已收回了幾成,他心里揣摩她的意思,總覺得她有點言不由衷。「你不跟我回家,今晚想在荒郊野外打地鋪?」
「笑話,我多的是地方去,心以去同學家住,或者回老家……嘿,你……不對啦,你這樣踩煞車又減速,成績會受影響的。」她一看見他踩煞車,立刻批評他的技朮。
「不煞車減速,會撞上橋墩的。」他很自然地告訴她減速的理由。
「你少驢了,又不是玩真的,緊張什麼?照你這種開法,頂多只能開贏一些小角色,要破紀錄可就難了。」
「想賭嗎?」屠昶毅看她擺出一副所向無敵的姿態,不服氣的向她下戰書。
「有何不可,賭什麼?」
「賭你乖乖跟我回家。」
「如果我贏了呢?」
「那麼今夜你可以徹夜不歸,我還親自充當司機,送你到任何地方過夜。」
「好,睹了!我可憐你技拙,咱們就比個五局,誰先搶到三局就得勝。」
他嘲弄地說︰「我太感激你的體貼了。」
兩人說完,馬上就預備位子。圍觀者議論紛紛,但大伙還是較看好女煞星。
第一局,岳小含嬴了,她翹著下巴拋給他一個倨傲的眼神,雙手一拱,說︰「承讓!」
屠昶毅只是面帶微笑地投幣,大方地稱臣認輸。
第二局,戰況激烈,兩輛跑車互相追擊達五次之多,最後因為兩個人撞的次數太多,反而都沒到達終點,此局打平。
第三局,屠昶毅開始發揮他的潛能,愈開愈沉穩,方向盤與他的機智串連一致,反觀尚未從平手的余震中清醒的岳小含,已經開始心生煩躁了。
這局屠昶毅勝了,而觀眾比他還興奮,紛紛拍手,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屠昶毅見她臉色不好看,虛偽地說︰「純粹是僥幸啦。」
「當然是!」她恨恨地說︰「少羅唆,繼續第四局。」
第四局,岳小含跑在先,但過分求好心切,以至于頻出狀況,沒多久就被追上了。
她愈想追趕,車子愈不听使喚,到頭來她輸得很慘,尤其是她的自尊心。
接下來是關鍵的一局,在大伙都為屠昶毅加油的聲勢下,她根本無法沉著應戰,只是苦著臉跟在敵人後頭。比賽結束,她拎起書包就沖出歡聲雷動的人群。她低頭暗暗飲泣,該死的屠昶毅,連她最拿手的一項樂趣都要剝奪。她發誓,絕對不讓他發現她喜歡釣蝦。
屠昶毅雖然勝了,卻沒有炫耀的心情,他推開人群,尾隨那個雙肩隱隱抽搐的人影,走向自己的車子。
「小含?你怎麼哭了?拜托,只是場游戲嘛。」他抬手想板過她的肩頭,但被她粗魯地甩開。
「別理我!」她猛然旋身抬頭,兩串淚珠直接滑過面頰往地下墜。「對你只是游戲,但對我不是!開賽車是我這個問題學生唯一可以引以為傲的事,可是你這個狡詐、喜歡說教,又愛破壞人興致的討厭鬼偏偏剝奪了它。」
「小含,開賽車當然不是你唯一可以引以為傲的事,你知道你錯得有多離譜嗎?」
他看著她難得露出仿佛被人搶了心愛娃蛙的嬌澀模樣,忍不住將她擁進懷里。
「不!錯得離譜的人是你!」她順勢拉起他的運動衫胡亂抹去涕淚,接著意識到自己在跟他撒嬌,猛地連退三步,黯然地說︰「好吧,輸的人得甘願,我跟你回去就是了。」她繞過他跑到後座的車門邊,等著他開門讓她進去。
屠昶毅看著她短短的頭發垂在耳邊,想起小時候過聖誕節時,他媽媽為孤兒院的小孩們趕制的中國女圭女圭,它們都是用毛線和碎布縫制成的,比例不像芭比女圭女圭那樣高挑立體,也沒有歐洲貴族娃姓的高貴,但它們親切得令人愛不釋手。
紅著眼的小含不再難以親近,縱使她刻意擺出孤傲的冷漠,讓人以為她不是一個甜美的善良天使,但屠昶毅還是認為她有藥可救。
「現在還梃早的,我帶你去玩玩。你要看電影,還是想逛街,要不然我們再回去玩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