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緊纏著為盼睡著了。他記得熄燈前,自己同她安分地和衣平躺在大床上時,還刻意和她保持一個人身的距離,翻過身側睡的。結果不知何時,他已不由自主地把她緊攬住,甚至夾著她睡著了。倒是反應遲鈍的為盼無動于衷,連一點困惑也沒有,還睡得跟條小豬似的。
鄒懷魯無奈地想捶擊心肝,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感慨,同時氣為盼該解風情時,不解風情;不該解風情時,偏又解風情。
他凝望她女乃油般的肌膚在黯淡的月光下呈粉色光澤,趨前拂了一下枕在他左臂上熟睡的臉蛋後,遂小心翼翼地挪動身子,伸長手臂接起電話,含糊地應了一聲,「喂!找哪位?」
「小魯……」對方只叫了他的名字,就沒發出任何聲音,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哭啼聲。
「鄒嫻?」他懷疑地猜著對方的名,听到她「嗯」了一聲,松口氣。「我好困,三更半夜的,有話明天再說好嗎?」
「不……行!小魯,求你不要掛我的電話。」隨即又哇哇哭了出來。
「我沒掛啊!你鎮定一點,不要緊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壓低音量,瞥了正睡得酣甜的為盼,確定她蓋好被後,慢慢抽回自己的手。
「是……你姊夫的事。」接下來又是嗚咽良久。
鄒懷魯趁著這個空檔,皺著眉甩動幾下麻木的肩頭,耐心的等候。
等鄒嫻哭夠後,她才問︰「你有听說你姊夫在外面有別的女人嗎?」
「莫宰羊!」他矢口否認,冷漠地問︰「那個畜生不是答應你不離婚了嗎?」
「是不錯啊!我原本以為他會接受我的建議,可是他把我幫他物色的女人趕了出去,還……」
「還怎樣?」鄒懷魯不耐煩地問。
「沒……什麼,」音量瞬間轉小,余音微抖,可見鄒嫻的防陣再次被牟允中攻破了。
「這兩個禮拜來他天天混到凌晨一、兩點才回家,襯衫領口處還有口紅印。我懷疑……
他背著我偷偷找女人。」
「這不正好稱你心、如你願了嗎?還愁什麼?」
「可是我不要他隨便摘野花。那多危險,染上不治之癥怎麼辦?」
他要抓狂了,忍不住粗聲斥道︰「鄒嫻,你捉重點講好不好?我明天還要上班!」
真是衰!沒事還得客串婚姻顧問。
「哎呀,這種事教我這個做太太的人怎麼啟齒嘛!」
「你連開口講話都要我教你嗎?你再不有話快說的話,我要掛電話了。」
「好!我說我說。」她頓了一下,鼓足勇氣說道︰「你知道嗎?你姊夫可能是雙性戀者!」
這花影蝶風不知是怎麼捕來的?「雙性戀者?!太荒唐了!不會吧,姊夫看來不像啊!你打哪听來的閑言閑語?」
「是我雇用的私家偵探回報給我的,報告上說他這幾日都和一個男的在一起,等男的走了,就換另一個女的。那個女的非常高大,像吞了成打的‘速體健’,若不是打籃球的,八成是干模特兒出身的。我沒想到你姊夫原來喜歡大塊頭的女人!那種條件有什麼好?」還不屑地猛哼一聲。
鄒懷魯根本沒注意去听姊姊說三不接兩的描述,只不過一听到她雇請私家偵探,不禁大聲斥責道︰「私家偵探是什麼狗東西!你竟然相信他們的話!」
「我也是不信啊!所以想請你幫我調查是否真有這回事,順便去瞧瞧看那女人的模樣,如果她沒比我好的話,我非得把你姊夫綁回來不可。」
「不幫!不幫!」說什麼他都不再干丟臉的事了!
「小魯,拜托你,最後一次!」
「是‘今天內’的最後一次吧!」他諷刺地說︰「你最好別再重復使用這句話!」
他斷然收線。隨即跳下床,走進盟洗室。心里直嘀咕︰白痴才會在這種貓不捉耗子、狗不理包子的時候,急沖沖去管人家的閑事!還是蒙被睡回籠覺得好。
詎料,此時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他還來不及跨出盥洗室,就听到電話被人接了起來。只依稀听到為盼嘟嘟嚷嚷的聲音,然後無力的喊了他一句,「懷魯,電話。」
他忙不迭地開門來到床邊,拿起為盼放在床被上的听筒,看她又翻過身去後才說話。
「喂!哪位?」
「請問克勞馥小姐在嗎?」線上的男中音懶洋洋地問著。
鄒懷魯一認出這無賴的聲音,當下想將電話砸爛,不過礙于為盼在場,不敢造次,只得虛應一番。
「原來是姊夫,三更半夜來電騷擾人,不知又有何貴事?」客套話講完,突然壓低音量譏嘲道︰「你們夫妻雖然同床異夢,但倒都染上半夜把人挖起來抬杠的缺德習慣。我今夜沒空,要召妓往別處尋去。」
「說得真絕情。」牟允中阿呵笑了三聲,狡猾地改變話題,「剛才是我那冰清玉潔的粗魯老妹接的電話嗎?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莫非是因為你今夜才大開殺戒的效果嗎?」
「你這只擾人清夢的烏鴉!不要忘了她是你老妹。」鄒懷魯冷冷的提醒他,不想解釋太多。
「我可不像我爸這麼看不開,女孩大了就是要嫁人的,總不能老綁在身邊吧!反正恭喜你今兒個雙喜臨門;一祝你登陸成功,二祝你終于破了身。男人嘛!趁早長大得好……」
「牟允中!你少說風涼話,有事趕快說清楚!」他打了一個噴嚏後,忙拉了一件袍子罩在睡衣上。
「你的計策起了化學反應了。不過你老姊不大相信我有情人。她好像把我看得很扁。」
對!而且很欠扁!「你打電話來就是要跟我咬這種耳根?!你也看看時辰好嗎?」
牟允中不理會他的抱怨,繼續道︰「打鐵要趁熱,再加把勁讓鄒嫻早早覺悟。」
「我突然覺得把鄒嫻交給你是個錯誤。」
「是嗎?我也突然覺得把為盼交給你是個不智之舉。」牟允中慢條斯理地回敬一句,然後勸道︰「唉,每個人都有弱點嘛!你幫我這次忙,下次輪我為你作嫁,這種善事是發乎情、止乎理,你何必苦苦逼我逼你日行一善呢!」
「誰先逼誰了?牟允中,你少跟我瞎掰古文,講這些有的沒有的!你現在人在哪?
我要上哪找你?」
「愚人巷餐廳。」
「什麼人上什麼店,挺適合你的。」鄒懷魯沒好氣地反唇相稽。
「謝啦!彼此,彼此!喔,對了,順便提醒你一聲,你上次腳毛沒刮乾淨,看起來有點像毛沒月兌淨的白斬妖雞。」
「還有呢?」他的音調微微上揚。
「假發就用那頂法拉式的好了。記得穿高領的線衫遮亞當的隻果(喉結)。別穿短袖的衣服,那樣粗線條的手臂,連神經錯亂的呆子都瞞不過的。還有,請千萬千萬‘要’穿迷你裙,那是你全身上下較具說服力的地方。」
「還有呢?」鄒懷魯的聲音已經開始走調了。
「張雷已上路去接你了,幾分鐘後就該到了。」
「你這……混球!」鄒懷魯氣急敗壞地咒了一句,就摔上電話。會有這種親戚,算他錯翻眼皮、倒八輩子楣。
他看了一下手表,定下心來。首先,他把熟睡的為盼抱回她的房間,盡避他舍不得走,卻得認命地安慰自己︰鄒懷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再不走也是自找麻煩,跟自己的七情六欲過不去。
再來,馬上踅回自己的房里,從床底下撈出一只皮箱,這皮箱像是魔術師的法寶盒,裝了不少女人用的東西,他將假發、假指甲、假睫毛、各式化妝品、胸衣、定做的迷你裙洋裝、低跟女鞋一一拿出來,開始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