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她已覺得自己老了十歲。一手輕捶著腰走出浴室,又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差點口吐白沫!
只見散落一地的衣物東一邊、西一邊,他全身光溜溜地倒臥在她粉綠的床被上,古銅般完美的背脊、結實的臀部,以及頎長的腿大剌剌地橫在正中央!哇!本月煽情版花花公主封面男郎……沒品富豪廣崎日一的「背影」。嗯,若再放一袋爛橘子在他翹起的臀上更是妙不可言,然後拿相機輕輕喀嚓一下的話……嘿!嘿!她這一生甭教書了,躺著吃、趴著啃米、倒著喝果汁,都可輕松過一生。
一秒後,若茴的臉垮了下來。你盡想一些天方夜譚做什麼?若茴認命地從衣櫥里抓出兩張薄毯,往他身上一蓋後,回陽台繼續除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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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楞抱著昏眩的腦袋坐在床緣,等意識逐漸復蘇後,才就著斜射入窗的幽暗光線,流觀這雅致的小屋,四下打量自己身處何處。
他不記得曾來過這里,只知道昨天跟人應酬後,苦悶地坐在轎車里,跟老周及江漢表示想獨自散步,在中山北路二段下車,走沒幾步路便昏頭轉向,急忙中隨便招了輛出租車,從記事本里挑了一個地址遞給司機後,就不省人事了。
他抿著滿口苦味的嘴站了起來,旋身就瞧見有個人影蜷縮在靠窗的小沙發上。他猛然一震,躡手躡腳地挨近她熟睡的倩影,俯瞰那頭散在耳鬢間的如雲秀發。她弓起的雙膝與拳握的雙手緊抵在下頷處,甜適的睡姿宛若一個好夢方酣的小嬰兒。
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抱起她,穩穩地向大床走過去,輕輕地將她置于溫暖的床墊下,為她蓋好棉被,自己則側坐在她身旁,凝望她的睡姿,以手背輕撫她粉女敕的臉頰。
沒多久,牆對面的板子吸引了他的目光,只見軟木板上釘著一張張泛黃的剪報。
這讓他傻楞住了,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這些年來留給她的苦,以及當年他寡情棄她而去的光景,她抱著碎夢空坐在大房等他的落寞神情、自己改裝面目以怪腔怪調的法語英文遞給她那封殘忍的信,然後從遠處看著她呆坐于瑟瑟寒雪的台階上,對灰黯的蒼天露出空洞無助表情的一幕。
他原以為,以她年輕、堅強的心,必能再重拾歡樂;以為從不掉淚的她,可以熬過感情的尖酸。但他錯了!她是一個把淚與悲、喜與笑都往肚里吞的女孩。這個錯誤的代價是這女孩的青春!
他心中的苦澀頓時又涌上喉頭,過了好久,他才站直身子,找尋盥洗室,急欲沖掉滿身的污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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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
若茴艱難地伸出一手,在床櫃上四處模索,模了半天沒抓到東西,但是原本轟天大作的鬧鈴已歇,手一縮,翻轉過身子,繼續蒙頭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鈴響,帶子上轉著自己的留言後,便是喀一聲,接電話的人說︰
「喔!她還在睡,要不要我傳話?哦!林太太,您好。我是誰?喔!我是令媛的好朋友金楞………」
若茴霧朦朦的掀開了被單,看著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坐在床的另一側,以耳及肩夾著話筒,邊雙手挽著袖邊說話,她猛然彈起上身,爬過去,搶下了貼在他耳際的話筒,盤腿而坐後,對著話筒大喊了一聲,「媽!」
「林若茴!他是誰?你房里怎麼有個男人?現在才早上九點多而已!是不是有人闖空門、持刀威脅你?」
若茴抓了抓頭發,重拍額頭回道︰「都不是,是……修水管的,你知道他們都很忙,平常我不在家,只好特別請他們在這個時候來。啊!」若茴突然尖叫了一聲,急忙捂住話筒,狠狠地回頭瞪了他一眼,因為他趁她慌亂之際,竟溜到她身後,掀起她的棉衣,將婬嘴落在她的背脊上,咬了她一下,雙手不安分地上下撫模、吃她豆腐。若茴苦著臉,一手執話筒,一手拉好衣服,對著線上急躁的母親說︰「沒事!我只是被一只從水管蹦出的死蟑螂嚇了一跳。媽,有……事……嗎?」最後那三個重音是為了配合她拉回衣角的動作。
「當然有!我只是想確定今早上報的倒霉女人是不是你罷了,一大堆親戚都打電話來問我!你女兒小茴茴要結婚了嗎?還問我那個敗壞善良風俗的日本人付了多少聘禮。
有人甚至開玩笑的說,果真如此,千萬要狠敲一筆,為你的第二春多攢點保障、預買保險。哈!賠錢生意沒人干,殺頭生意有人做,沒有一家有大腦的保險公司會受保的,準賠定了!唉!真是無稽!」
若茴搔搔頸背,避開他所噴出的鼻息,然後揉拭眼楮,不解地問︰「媽,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都听不懂?」
「報上說!有個跟你同名同姓的笨女人要嫁給那個葷素不忌的日籍大亨……廣崎日一。」
轟隆一聲雷鳴在若茴腦里迸響,滿天紅綠煙火四散,她隨即大叫道︰「我的媽!你再說一遍!」
「听你的口氣就知道這絕對不是真的,我女兒眼光一向是頂尖的,怎麼會看上那種不郎不秀的登徒子呢!反正別家女兒想急著超生也沒我的事。好啦!我放心了!中午別回來吃飯了,記得到晶華啊!好不容易那個加州伯克萊博士肯再見你,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我也才有面子。不吵你了,繼續睡吧!」
「媽!等等!且慢掛電話……媽!」若茴皺眉听著母親切斷電話,隨即狠狠摔上話筒,抽掉緊黏在自己身上的那雙婬手,轉身跳下床,大吼︰「你……你給我一五一十的解釋清楚!」
他一臉嬉笑的轉開話題說︰「你說你的水管被堵住了?正巧我是內行人,不過久沒練習,可能有些生疏,可得多包涵些。是廚房的嗎?」
若茴楞了一下,看著他直起修長的身子要往廚房走去,急忙擋住他的路,「你不要閃爍其詞,我要解釋,現在!」
「解釋?」他狡滑地轉了一下眼珠,「沒什麼啊!我三十六了,人家問我是否想要討個老婆好過年?而我說是啊;人家再問我有沒有心儀的對象?而我說想娶個叫林若茴的女人罷了。你到底要不要我修水管呢?」
若茴真想拿個棒槌把他打出去!他以為他可以像一陣風般,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然後再次擺布她,把她當傀儡般地戲耍,隨便任他折足切臂、扭頸弓身,不吐怨怒?
「不用!你最好馬上離開,我這里不歡迎你來。」若茴剛說完話,一陣電話鈴又響了起來,她見他移動身子,馬上拔腿要去切電話,但還是慢了一步。
「喂,哪里找?喔!你打錯了,這里是大安分局。」說著霸道的切了電話。
若茴氣得大叫︰「你患失心瘋了!人家撥錯電話就算了,干嘛騙人?」
不到一秒,電話鈴又響,他穩穩地接起來听,悶不作聲,過了良久才說︰「你問我混那個道上的?我混日本三口組的。聖母峰爬了九年,還蹲在山腰下,你可以收拾行囊、打道回府了,趙先生!」他眼尖地瞄到若茴沖上前搶話筒,便伸出長臂擋著她,嘴里還不客氣的說︰「憑你的身分,還不夠格問我是誰,你最好別再打來!」然後將電話插頭拔掉,一勞永逸。
「你真過分!他是我朋友!」若茴氣得猛捶他的胸膛,「你沒有權利這樣對我的朋友!」
他抓著若茴的手腕,小聲地解釋︰「他根本是想腳踏兩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