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駿?
錦龍將軍?
那張老實頭大臉?
長得如天神下凡?
她默默的看著一踏入家門便興匆匆、急呼呼找安兒逗弄的男人……
她把腦袋大大的搖了幾下,告訴自己應是自己想太多了,即便他告訴過她他是在軍隊待過的,但阿駿身上別說看得出任何……嗯∼∼殺人如麻、殘忍血腥的氣息,連一絲教人畏懼恐怖的跡象都沒。
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但水兒卻也發現他所流露出來的陰霾不悅不僅僅是愈來愈明顯,而且有著漸漸轉濃的傾向。
然後,有一天半夜她發現枕畔無人而清醒時,他正半側著果身昂立在窗前,皎潔的月光分外明亮,映照在他臉上的線條看來……竟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冷硬殘忍!
那一幕,她不禁屏息,微悚地感覺自己像是撞破什麼……不該知道的秘密?!
真的……
真的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嗎?
ΩΩΩΩΩ
現在,「錦龍將軍和阿駿長得可真像呀!」這事兒如雪球般愈滾愈大顆,水兒不論走到哪,便可听見這麼一句,也不知為何討厭起來,趁著進城和阿蓮買東西,水兒也順便找著那張尋找錦龍將軍的公告瞧瞧。
她盯著眼前那張繪有人物的公告──這已是貼遍大街小巷的事物,當沒看見都不行!
那張公告的臉龐確實畫得──咳∼∼夠仔細!
鼻下領上的胡子粗粗黑黑,遮去他一些五官的線條;而亂發濃眉之下的雙眼──盡避不過是張紙畫──卻教人能真實的感受到他那眼神的空洞、邪惡、殘忍、嗜血。
是的……水兒吞了吞口水,這樣的一張臉確實能教人聯想其在戰場上的殺戮,拿著刀劍斬人腦袋如切瓜的光景……
水兒盯著這畫像上的臉,再試著跟浮現在腦海里的那張大臉配合起來,無奈怎麼配都無法合上去,或許臉的大致輪廓能吻合,可那表情……不行!那哪有可能和阿駿搭得上邊?
「呀呀∼∼」盤在腦杓上的發髻在她一個恍神間,被一只小手兒扯動,阿駿送的柄梳應聲落地,安兒的小手可厲害著呢!
「安兒,不乖喔!」她假意嗔斥背在背上的兒子,心下卻為他近來益發的活潑好動感到高興不已。
那些大娘、大嬸說得果然不錯,安兒自從和年紀較大的孩童們玩在一起後,果然像開了竅般,動作舉止愈來愈靈活迅速,周遭人都笑著預測安兒說不定未滿周歲便會站起來舉步了。
「唔……」手中提著重物,身上也背著娃兒,她著實不便傾身彎腰。
「這位大娘,這是你的嗎?」哪知有個善心人士動作更快,先行拾起並平舉到她眼前。
「多謝。」她挺起背脊,望入一張斯文含笑的貴公子面孔。
而才剛一打照面,那貴公子的心中就「咦」地發出一聲,像是詫異不已──她好生面熟呀!
「請問大娘,我們以前見過嗎?」貴公子盯著眼前南越難得一見的白膚少婦……她的粗布衣著平實無奇,怕全身上下唯一值錢的便是這不慎掉落的柄梳,可她本身又有股形容不出的月兌俗氣質,教人無法等閑視之。
「公子是富貴中人?小小民婦怎有榮幸?」水兒有禮地將一只手兒伸前。「多謝公子的一臂之力,請將小熬人的東西還我。」
斌公子似乎也覺得不太可能認識眼前少婦,便將柄梳遞出。「這柄梳做得真好,請問大娘是在哪家漆行買的?」不認識歸不認識,但貴公子那針對水兒的熟悉感依舊,心忖著想與她多相處一會兒,情急之下便就拿柄梳當作話題與她攀談。
「這是我的夫婿親手做的,別的地方是買不到的。」水兒才答完,便听見不遠處人潮里有聲音在喊她。
是阿蓮。水兒松了一口氣,對眼前的貴公子有禮地一揖,便往阿蓮的方向走去。
她並不知道,那貴公子注視她的背影好一陣子,直到自己同伴也走來喊人,才放棄苦思般搖頭晃腦離去。
第七章
「別理我!」
水兒錯愕地看著被阿淦等幾個男人扛送回來的阿駿,他的臉色潮紅,顯然是喝醉了,而以他嘴巴里不住冒出的嗝聲來听,鐵定喝了不少。
「他怎麼了?」近來愈來愈晚回來也就罷了,現在更糟,竟喝得這麼醉回來!
水兒急忙接手,請這幾個男人把他扶到桌邊坐下。
他粗魯地發出低沉辱罵聲,然後龐大的身軀便往小得可憐的桌面一倒,趴著
發出呼嚕嚕的鼾聲。
水兒很快將質疑的眼神睨向阿淦,後者在她那不可侵犯般的「威嚴」表情下,抓頭搔耳地吶吶說︰「這個……阿駿最近是有件煩心的事,一直想跟你說,但又不敢……今兒個就猛灌酒,直嚷嚷著說喝了酒才敢鼓起勇氣來找你……」
阿淦一邊說著一邊動手往那團趴倒的龐然大物戳戳指頭,「可他現下卻睡著了!」
是呀,每個人都以頗不可思議地眼神看著阿駿,包括水兒在內,這下子人都睡死了,打鼾都來不及,哪還可能說什麼話來著?
內室里傳來安兒的啼哭聲,水兒趕忙放下這邊,跑去顧及那邊;不多時,因為放心不下阿駿,只得抱著仍在啼哭的兒子又走了出來。
阿淦看出她為難之處。「大嫂不妨把安兒交給我回家,讓阿蓮帶一晚上吧!這樣你也好照顧老大。」
「那就麻煩你們了。」一听阿淦說得有道理,正中她下懷,水兒立即再三道謝。
她將阿淦等人送走後,匆匆捧了一盆清水,打濕布巾,試著挪動阿駿那笨重的身軀。
「阿駿、阿駿,來,快醒醒,我幫你擦擦臉,讓你舒服些好嗎?乖喔!」咦?她怎麼這般哄他呢?又不是安兒說。
想著,水兒卻又微微地啞然失笑。
瞧!阿駿那不肯被吵擾而皺眉的神態,和安兒可真是神似,這一大一小的男人,畢竟是有著血緣關系的呀!
哄呀哄、騙啊騙,水兒使出吃女乃之力辛苦地半扶半拖著男人龐大的身體,雖然從桌旁到內室床邊距離只有短短的,但在她此刻感覺卻是好長好長……
男人的體位是這麼沉、這麼重,可是卻又這麼教人覺得安心,水兒想著,同時好不容易走到床邊,手臂一松,讓他倒在床上,發出響亮沉重的聲響。
「唔……」阿駿連眼楮都還睜不開,便兀自又轉個身側姿睡去。
水兒以布巾拭過他的臉、頸、手臂,甚至月兌下他的鞋子,幫他擦拭雙腳。
這個夜晚仍如往常般悶熱,她希望自己的努力能讓他睡得更舒服些。
布巾每拭完一遍,就重新放回清水中洗滌、打濕,再回頭為阿駿擦拭。
水兒渾然不覺自己的嘴角正帶著柔軟甜蜜的笑意,動作謹慎、專注而憐惜。
原來在情意上,不只是男人會憐惜、寵愛女人;女人何嘗不是這樣呢?
結束了為阿駿擦拭的工作,她也鞋兒一月兌地上床,側躺著和他面對著面。驀地,她發現他的眼睫正微微抖顫著──咦?莫非他是清醒的?嗯……
水兒很難相信他會有這種……惡意的舉止,但事實就擺在面前──
他騙了她!
小嘴先是微微不悅的嘟起,但轉念一想又轉為忍俊不禁的偷笑,她看著那對緊閉的眼睫抖顫的速度愈來愈快,好似蝴蝶在撲翅,嘿∼∼她敢說他一定也是想睜眼了,可又猜想她在面前,而不敢不打自招吧?
這下可有趣了!
唔哼哼……她將小臉慢慢逼貼上去……也許他本來只是薄醺,在她為他拭手腳的時候清醒,又不敢講;還是其實他根本就是千杯不醉?咦?不對,那不就是說連阿淦也是串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