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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臨阿奴 第54頁

作者︰于晴

「那就多謝方將軍了。」

「長慕兄、徐夫人,一塊進來吧!」他以軍師之禮待之,見徐長慕不拒,他心里喜意更甚。

徐長慕忽道︰「方將軍,過幾日,我二哥與四姐會趕來。他們在西玄陰兵手下存活下來,對將軍必有所助益。」方三郎先是一征,而後寬慰一笑,胸懷坦蕩說道︰

「我多希望下一刻,長慕兄會告訴我,南臨徐家所有好漢都將歸來。」

徐長慕深深看他一眼,隨他入屋。

徐烈風停下腳步,又回頭看向遠方如墨的天空。天際彼端與此地日夜不同調,都沒人覺得異常嗎?她撫上她微微發痛的眉間,頓覺雙眼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吃力,必須撇開目光才有了舒解。

徐長慕轉過身,朝她伸出手。「阿奴?」

她上前握住他的溫緩,低聲問著︰「五哥,邊關都是這麼陰冷嗎?」

徐長慕連忙模上她的臉頰,觀望她的神情是否難受。前頭的方三郎沒有停步,他笑答著︰「冬天了,自然是冷的。」

「那小周國的……黑夜是我們的白天嗎?」

方三郎頓時止步,回頭看著她的白發,面露古怪。「徐夫人,這怎麼可能呢?小周國與我們日夜相同啊。」忽然間,徐長慕想起她的胥人血統,她的天生強悍五感。一個人眼強至此,可以說是有第三只眼輔助了……他拉著她反走出屋子,眯眼望著一望無際的白雲藍天。他轉向徐烈風,不放開她的手,問道︰

「阿奴,剛才你看見了什麼?」

「捷報?」蕭元夏難掩心喜,略略激動自龍椅起身。「好!很好!方將軍果然不負朕的期待。史人你快把詳細情形說給聯听。」

彬在雙下的年輕男子沒有姓名,只有史人這個職稱。南臨有官營的史學院,每個出來的學子,先分派到各地記載南臨大小民情,直至三年磨練結束後,史人可自行選擇一生將要記載的南臨對象。

眼下這史人就是派至戰場,將他眼楮所看見的一切全都記錄下來。他此刻眉飛色舞道︰

「陛下,自方將軍重用南臨長慕後,初時戰事未有起色,南臨西玄交戰仍是損兵折將,但方將軍力排眾議,尊南臨長慕為軍師,照他布局所力,到了第六次,他與徐夫人再次隨軍出征,大破西玄陰兵,取下陰間將軍頭顱,贏得首次戰役!」史人至今仍然感到當時沖天的震撼。有些細節,他不太敢當著眾臣面前說出,他曾偶爾听見徐長慕對方三郎提及給他六次,三次被動,三次主動出擊,第六次才是真正的對戰……

那代表什麼?前面五次全是南臨長慕一步步的實驗,前五次出戰的軍兵都是為南臨長慕的實驗而犧牲。可是,不管南臨長慕有沒有這五次的實驗,戰還是要打的,到最後別說連個兵,只怕連南臨都留不住,在南臨長慕出現前,每一戰出征的將士幾乎沒有一個回來。

他不敢當眾將這段秘史說出來,怕有心謀害徐家的官員借機趕盡殺絕,幾年前那個徐六被害,史學院的夫子都懷疑是皇室下的暗手。所以……就算違背史人的宗旨,他也不能說出另一個秘密來。

蕭元夏心里甚是激烈。「徐長慕麼?他……不計前嫌,大破西玄陰兵麼?果然是徐家子弟。」這人才,必要留住!南臨首要禍患,就是這不可捉模的西玄陰兵,只要能破了它,南臨就能與西玄實戰實打,生機大增!這些時日來他日夜憂心忽地落了底,他年輕的面容終于有了笑意。

「史人,你再多說說。」

「是。」史人仍是歡天喜地,他道︰「南臨長慕與徐夫人在第四次就開始隨軍出戰,但南臨長慕面目太過……太過俊美,如果出戰只怕連自家軍人都忍不住盯著,這是徐夫人說的,于是徐夫人主張替他在面上繪上油彩。」

殿上朝官喜氣洋洋,听得此事,皆是垂目低笑。蕭元夏也沒阻止他們,徐長慕的相貌他是看過的,確實過于貌俊美麗,要讓西玄人得見是這般雅致相貌的人毀去西玄傳奇,只怕都要捶胸頓足了,烈風她……向崇拜她五哥,深信她五哥必有一展長才的一日,現在她是不是能……稍稍瞑目些了?

他心里微微發軟,笑道︰

「這位徐夫人真真有趣。她是南臨人麼?南臨女子多文弱,居然不畏懼上戰場,若然它日班師回朝,朕定要見見這名奇女子。」

「徐夫人是南臨人,陰間將軍的頭就是她親手砍下,大破西玄布下的陰間道。她……」史人猶豫一會兒,又忍不住把當日尾隨所目暗的景象說出來。「臣在第六次對隨軍出征,當時白參如黑夜,飛沙走石,陰風四起,明明眼前沒有敵軍,但徐夫人她好像……看得見那些陰兵守在何處,她的血落在四方時,臣……錯覺,她鮮血流過之處,天色依稀亮了些,沒有那麼陰冷了。」

蕭元夏聞言,驀地想起雲山洞壁里的壁畫,那個身著戰袍的女子,滿身鮮血流泄至地引來光明,在她身前是西玄陰兵,下一幕卻只剩白骨,那白骨就是戰敗的陰兵了?神師都解讀錯了?神人不是來收天下江山,而是來毀去涂炭生靈的陰兵麼?

……太晚了!太晚了!他深吸口氣,只覺心肺都在劇烈疼痛。那一日,他跪在殿外求父皇成全他與烈風,那樣的雷雨……確實是在說國之不祥啊!

不祥在于出了蕭金鳳這個為皇位不惜害死自己妹妹的皇女;不祥在于他這個容易被欺騙的皇子!甚至,不祥在于年邁的父皇只想保全小女兒,而眼里沒有南臨了。

「這麼說來,這女子是南臨長慕的眼楮啊。」蕭元夏微笑道︰「徐長慕依她所見,領兵布陣,這才有今日捷報,真可以說是夫唱婦隨。」

「正是。」史人笑道︰「在軍中,徐夫人的地位與南臨長慕相當,沒人敢得罪,只是……」

「只是?」蕭元夏笑意盈盈。偶爾听這些夫唱婦隨的事跡也不錯。

史人略略惋惜。「徐夫人發色異于常人,大魏大夫雖說是無礙,但總是令人心驚,邊關一帶,稱徐長慕為南臨長慕,徐夫人為南臨阿奴,請陛下首肯,將來史官統整時,將徐夫人改為南臨阿奴……」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本是站著的陛下,失魂似的落坐在龍椅上,同時殿上一聲輕響,他回頭一看,是朝臣余廷顯手里的象笏落了地。

他……沒有說溜嘴吧!徐夫人本名徐烈風,阿奴是新起的名字,不是嗎?

「……阿奴……」恍惚間,他眼前出現那個垂死的白發姑娘……她沒死麼?努力地活了下來嗎?胥人保佑!案皇保佑!他……

他心里既是喜悅又酸澀。現在,她與守護她的徐五在一塊麼?原來到最後,守在南臨走不得的是他。

「臣稟陛下!」羅國丈道︰「若是史人說得正確,這位徐夫人的眼跟血彌足珍貴,老臣斗膽,它日南臨軍兵班師回朝之際,務必要留住徐阿奴,以防它日西玄又生陰間將軍!」

蕭元夏猛然回神,掩飾狠意地掃過階下的老人。留住?是想扣住她吧!他們一起害死烈風,如今他居然還想再害一次?他想害幾次才夠!

「臣也斗膽——」余廷顯抬起手里象笏,跨前一步,垂首道︰「據臣知徐長慕本是各國拉攏的學士,如今相助南臨,那就是丟了學士之名,他與妻子替南臨挽回生機,實是南臨恩人,將來扣他妻子在京師,這不是教各國嘲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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