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咭咭咭發出怪笑聲︰
「趙子明送給臣一副男扮女裝圖,臣馬上轉送給將要嫁給他的將軍閨女,再找人繪一張那閨女拿刀訓夫的畫像送去給趙子明享用。」
小皇帝沉默了。
難怪,最近趙太傅很高興提到那將軍之女不拘小節,數日登門拜訪,想鍛煉趙子明……可以想見趙子明受苦了。
「那妳……妳的畫像……不給他?」
龐何不以為然︰「何必給呢?明明是要成親的人,拿我的畫像去意婬,我又不是半夜想作惡夢。」她一點也不內疚。
小皇帝聞言,也沒有多說什麼。他也不希望龐何的畫像留在天朝里,雖然他非常想留下龐何的畫像懷念。
船要開啟了。
長孫勵走來,依著該有的皇族禮儀,正式與皇上告別。
龐何拉過長袍,退了幾步,回頭看那片大海。
天朝她沒有好留戀的了,爹娘的墓室已托給龐豹,她將墓室附近的泥土裝了罐帶走。龐府她該做的也做了,當龐豹得知她將要離開,而龐府的一切交給他時,那面上古怪復雜的表情夠她笑三天了。
她很明白這幾年龐家子弟不再如往常囂張,因為上頭有個最囂張的龐國舅,這個龐國舅在他們眼里看來很虛,隨時都會惹毛皇室給 喳,他們當然不敢太過作歹,以免將來與她一塊推出去斬首。
尤其,當她告訴龐豹,它日如果聖恩不再,或者被迫離開京師時,便下鄉去找那些曾造反如今努力在鄉間工作的堂弟吧。
那時龐豹沉默很久,終于點頭道︰
「你把他們弄下鄉……是這樣嗎……」面色復雜到已經沒有辦法用言語形容了,以致于有些扭曲到眾人驚嚇的地步。
他想不到原來龐家小少爺還是很有頭腦的吧,也不想想她可是她爹跟師父教出來的呢。
船開動了,龐何迅速回頭,看向在岸邊的小皇帝。她做出口形︰
皇帝外甥,于禮不合,你該走了啊!
小皇帝不理她,直直望著這方。
她沒血沒淚,抹抹眼,轉身不再看他。她看見長孫勵朝她走來,她笑瞇了眼,迎上前去。
海風拂拂,撩起她暗色的長袍,剎那間恍若展翅飛了起來。
她的夢想啊……
現在真的要開始了呢。
自由自在地,不受天朝拘束,追著這雙溫暖的眼兒,與他廝守一生一世。
她龐何,絕對是不枉此生了。
她掩嘴,吱吱吱地笑了出來。
全書完
特別番外(一)天朝聖儒
天朝聖儒〈1〉
傳說中,天朝有個不世出大儒,學問無境,其貌色較之天朝的俊男美女稍嫌遜色,但舉手投足間皆有仙人風範。
曾有人自雪山看見他踏雪而來,白衫飄飄,幾乎足不點地,其姿如蓮花初開,充滿聖潔之感,當下有人誤以為是神仙,遂跪地膜拜。
曾有人自海船上看他自奔騰大海行來,海水不沾靴,銀光如輕泉,竟在他行走的那一道海上,不疾不徐地蕩漾開來,恍若海神為他開道,狂風暴雨盡自他身側而過,當然,海船上的人以為天仙來了,便也跪地膜拜起來了。
也曾有弟子蒙他教誨,學習世間所有的道理,有時,看他講至趣味奧妙處,自己便輕輕笑了起來,那滿室的聖潔光芒令弟子們雙手合十,滿面通紅地低頭,不敢再褻瀆。
他講課,不限地不限時,曾有遠道而來的師者,與他對談一天一夜,最後發現此人滿月復學問,如無止境的寶藏,于是心悅誠服拜入他的門下。
包有甚者,自幼未習過書,路經他隨處講課的草屋時,那生動簡潔的傳道授業解惑,令樵者听之入迷,念念不忘,從此,他生起了好學的念頭,刻苦生活之余,也拾起書本,到他年老垂垂時,依舊不忘讀書之樂。
天下聖儒走遍天朝每一處,教過許多人,擁有許多外人冠上的美名,但他最習慣的,還是自己的名字。
龐然。
許多人懷著崇拜他的心情,走過他踏的每一寸地方,看過他看見的每一處美景,住餅他選擇的客棧……好奇他家鄉妻子究竟是如何的絕色,才能與其匹配。
每次問到這問題,總是看見這位學者,微微地一笑,雙頰透著一抹紅暈,卻不肯多說一句話,這令追隨他的人總是好奇,龐師傅到底是有妻還是沒妻?如果有,是美是丑?如果美,為什麼要長年留在家鄉?
曾有官員中意他的才氣,作主將女兒許配給他,哪怕家中有元配也沒有關系,女兒願為側室,留個女人在他身邊打理一切才是最重要。
哪知,龐然靦腆但堅定地拒絕,惹得官員大怒,但終究還是不舍這個人才,放他獨自一人走了。
追隨他的人,心里疑惑卻不敢詳問原因,只含蓄問道︰
「師傅在外遠游,理該幾年回故鄉一次,將來若有兒子,父子儒名揚天下,這不是一件值得拍手稱喜的事嗎?」粗俗一點就是,師傅你不要外頭的女人,那偶爾回回家,跟寂寞的師母洗洗鴛鴦浴一塊蓋蓋被,早點生出個胖小子,將來龐家名揚天下就靠父子檔。
「我不求孩子跟我一般,只求他健健康康就好。」龐然聖潔地微笑著,俊秀的面容竟又紅了。
當場,一票死忠跟隨者倒地不起。這到底是有孩子還是沒有?師傅你臉紅,到底是想到了什麼?師娘生得到底如何?你到底成親了沒有?如果沒有,可不可以接受男風——當然,擁有最後一個想望的弟子們被其他人徹底滅了埋尸荒野。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冬去春來,春走夏來……
天下大儒之名,一直不滅。
甚至,已有傳言,龐然出身天上神界,所以世上沒有凡人可以留得住他,等他將滿月復知識傳授給天朝人後,便要歸天去了——當時,他的名聲,已經連皇宮里的老人都知道了。宮里老人連下聖旨,封此人為天朝太傅,並特例將聖儒之名賜為功名,就等他入宮來。
不料,聖旨還沒到,這位聖儒,就在他四十歲這一年,不小心在一場天朝小型暴動中,為了救人自懸崖滑落了。
無數的跟隨者因此崩潰了因此發瘋了因此拿著刀替聖儒報仇去了……
而這位天下聖儒,沒有其他掉崖者的好運,諸如半空被冷面俠女攔截、順著溪水被農家女所救,以譜出動人良緣——這些奇緣,他完全沒有遇見。
在掉崖的一天後,有縣民在溪頭發現他與其他人的尸體,于是非常好心地將他們一塊搬上牛車,一路馳往衙門停尸房。
這是小縣,停尸房時常處于空虛寂寞的狀態。
當這幾具尸體送入停尸房時,仵作們都手舞足蹈,因為他們熱愛仵作這個行業,他們需要尸體來練習,而現在,無名尸是最佳的對象。
仵作一,進行清理尸體表面污穢處,並且記錄外傷所在。
仵作二,徹底清洗尸體每一處骯髒,讓他們保持自出生以來最干淨的狀態。
仵作三遷入停尸房,即將進行最偉大的工程。
仵作三第一眼就挑中一個不那麼健壯的身體,仔細模過光滑尸體的每一處,當然,一定也要包括隱,以確認與平常學習的有無不同,最後,仵作三拿起特別訂做的長刀,準備一刀劃破尸體的肚月復,拿出內髒來研究。
尸體,猛然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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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停尸房傳出失控的尖叫聲。
仵作們相互看一眼。
這聲音,很驚恐,他們也很驚恐啊!
尸變啦!
才一眨眼,一名光果的男子拉著死人白布匆匆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