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低聲說。這時候說節哀順變,似乎不妥。人人背後都有傷心事,她的觀念是血緣並非絕對獨大,如果有足夠的原因打破父慈子孝的模式,她也不會去指責什麼。
「我在想你。」他微笑。
「想我?」她訝異。
「是啊,想你。一路上腦里莫名都浮現你。想到你,突然有了動力回南京,不回書肆、不回宅子,第一個來見你、我第一次這麼強烈地渴望—個女人。」
炙熱的眼神讓她在大太陽底下渾身發顫。這個男人好像有點不太對勁,至少,跟她之前所認識那個正派的男人不太一樣。
妖美的眸內透著令人沉淪的光彩,讓人剎那失神。這個男人之前氣質斯文內斂,雖然會對她破口大罵,卻不像現在這樣這麼的……艷情。
如果在她家鄉,他絕對能榮登演員之首。
當他吻上她的嘴時,她才發現自己真的被他帶著幾許艷麗的眼給迷惑了。她微回神,受到驚嚇的同時,直覺往後退去,他順勢半壓她在草地上,熱情地舌吻——等等,等等啊!
從小到大她只有單戀暗戀的經驗而已,還沒有真正戀愛過。他這種直接跳級的速度是不是快了些?
他暫離她的唇,讓她得空大力呼吸,胸口起伏急促,趕緊道︰
「等等,我全身都是汗……」天,這聲音是她的嗎?
「我無所謂。」深吻再次奪去她的意志。這一次他開始有了動作,十指像是正在燃燒的激情,精確無誤地挑逗她每一處的敏感,讓她又熱又痛又不知所措。
她從未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不像在天樂院里他吻得很重,卻沒有試圖挑起她的,而現在,他的每一個踫觸都像在燃燒她的欲念……
表現得活像情場老手,連她這個生澀不習慣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反應。他半垂的眼眸內,只有專注,卻沒有任何的。
內心愣了愣,懷疑自己看錯了。他的身子、他的十指、他的吻在在散發他的,眼內卻沒有任何的沖動?
平躺在草地上的身子漸漸冷卻,她模索到水袋,然後盡數倒在他的頭上。
「搞什麼……」原以為下了大雨,卻是她倒了他一身的水。瞪著她很狼狽地從他身下爬走,他咬牙︰「你到底在想什麼?」
連忙拉好衣衫,她惱道︰「你才在想什麼!大白天的,就在這種地方……」用力抹了抹唇。舌頭痛得要命,他的氣息也在唇間打轉,氣味重得要命,卻不如在天樂院那時覺得惡心!
可惡!在天樂院吻她時,他只是個半陌生人,現在她不排斥,是不是表示她喜歡他的程度過多了點?
「你不是喜歡我嗎?」他的臉仍有幾許怒氣。
「我……」
「不喜歡我,你會讓我看見你的果足嗎?」
她呆了呆,連忙把赤腳縮進裙里,抱怨道︰
「我就知道這里保守得要命,連個腳都不能露。在我家鄉要怎麼露都行!」天氣熱啊!她不想穿鞋都不行嗎?
「怎麼露都成?你在說笑話嗎?還是你在那男人面前也露過?」
「什麼男人?」
「跟你同住的那個男人啊!」他揮揮手,心里氣惱她的拒絕。
「……」她抿著唇沒答。
他抹了抹臉,起身說道︰
「半月,我看得出你是喜歡我的,難道你不想佔有我嗎?」
這個男人試圖以言語挑逗她嗎?
她慢慢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明知他不會惡狼撲羊,但就怕他的魅力無邊,讓她著了道了。是他以前隱藏得太好嗎?從來不知道他舉手投足間可以讓人心跳一百。
她沉默半晌,才低聲道︰
「我是喜歡你,但現在只是戀愛……」
「戀愛?」
她沒答,逕自道︰「我對你,還不到生死相許的地步,何況,只要我等到時機就能回家鄉,」到時候他也只能成為記憶了。「殷戒,你注意到了沒有?我衣杉不整,而你卻一身整齊?」
他皺眉。「你要說什麼?」
她嘆氣,扮了個鬼臉。「沒什麼。」真可悲,第一個喜歡上她的男子竟然不懂追求之術,反而一逕地想月兌衣上床。
時代不同,果然思考就不同。難道他沒有想過,他在城里具有一定聲望,如果在這里發生性關系,他必須負起責任嗎?就算是大房、二房、三房都好,就是得空出個位給她,他不笨,怎會沒有預料到激情過後的下場?
等等,對上他防備里帶著算計的眼神,她頓時恍然大悟。
這個男人真是可怕又復雜啊……
「半月?」
她回過神,見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顯然怕把她嚇跑了。她能跑哪去?要她從這里走回南京,走到天黑她也回不去,何況她也不會騎馬。
「我想放紙鳶。」她突然道。
「什麼?」
「好吧,反正你都看見了我的腳丫子,你不介意的話,我還不想穿鞋。」取下紙鳶,她調起線,隨即放起風箏來。
殷戒心里微訝,一時之間不知該再接再厲勾引她,還是該目瞪口呆。
紙鳶飛上天空,她慢慢走到他的身邊,抬頭看他。
「你要放嗎?」
「……」熱風撲上了他的衣衫,他黑發有點凌亂,他的視線從天空的紙鳶移到她黑里透紅的雙頰。她眼底眉梢明明殘留著他挑起的,她卻在放這種東西?他自認自己一向不笨,能察人細微之處,靠的也不是聶家的人情,而是自身的實力,為什麼此時此刻他捉不住她的想法?
線頭塞到他的手里,他直覺答道︰
「我不愛玩這種東西。」
「不是玩。我記得在清朝是有這習俗……唔,在清明節有放箏斷災的習俗。」
「放箏斷災?」有這個習俗嗎?他讀過的書里,所到過的地方里都沒有這種習俗啊。
她笑道︰「現在是過去所形成,而過去一定有好有壞,就像現在我來到南京,有遇見壞事、也有好事如你,這些都會影響到未來的我。殷戒,我今天看你風塵僕僕來到書鋪,似乎有點不對勁,才猜也許你遇見什麼不好的事或者憶起過往的回憶。這紙鳶載滿了你不好的過去,剪斷了它,任它垂落到不知名的地方,那你只會剩下美好的回憶。」
「美好的回憶?」他低喃。看見她從荷袋里拿出小刀來。
「是啊,」她笑︰「古人的習俗,雖然談不上科學,可是,心一安什麼運都來了。」刀鋒劃過細線,紙鳶頓時隨風墜落。
她抬眼,看見他目不轉楮地鎖住她。戀愛使人心里發軟,即使眼前這個男人是個很古老的人;即使這個男人的觀念有些令她錯愕,她還是很不小心地喜歡這種人了。
早知如此,她應該在她家鄉多談幾次戀愛,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容易墜入情網。
「殷戒,得到我只是過程,你真正想要的,是留下我,是不?」
他的臉色微變,沒行料到她竟然能猜中自己的心意。
她又嘆道︰「我們之間的觀念差真多。你以為我跟你發生關系,從此我就只能屬於你,可是,我不是你們的人。在我那里,清白並不是那麼重要,我可以喜歡上很多人,可以屬於很多人,就像你們現在的男人一樣。」
「你在胡扯什麼?」他怒道。
「我只是舉例而已。」她笑︰「我對同時擁有那麼多情愛,敬謝不敏,殷戒,如果剛才你用我放紙鳶時的眼神看著我,我一定沒辦法抵抗的。」
放紙鳶的眼神?他的眼神流露了什麼,他怎會不知道?
「還有,請你說話一定不要太文謅謅,我會听得好累。」她坦承。
殷戒聞言,沒有說什麼,只是一逕地注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