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發瘋啦!」眾男躲在樹叢後面,沒人敢上前,顯然怕極我。
懊怕的是我吧?是我吧!
我用力吸一口氣,慢慢讓自己冷靜下來,反正這種經驗又不是沒有過。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讓我在短短的幾天內連續「南柯一夢」,但,這一次,我確實很快地進入情況了(關於這一點,我可以對天發誓,小胖我是個很容易接受現況的人)。
我半眯著眼,掀了掀唇,才低聲客氣問道︰
「請問……這里是軍營?我是軍人?」
「是啊,小胖,這里是軍營,你是軍人,隨時為國出征,你……是不是撞傷頭了?撞傷頭不要緊,可不要傷到臉啊!」
「此刻,我的臉必是臭到千里遠,他們才不敢貿貿然地上前。根據我之前的「灰姑娘」經驗,這一次是古代又是軍人,而我又是女扮男裝的話——
哎啊,我雙掌互擊。
「我明白了!」
原來,我一覺醒來,成了代父從軍的花木蘭啊!
「小胖啊,我們不得不提醒你,你再不整裝,小心將軍抓你把柄,逼你當他的貼身小廝啊!他覬覦你很久了,偏你不信,還當他是堂堂正正大將軍呢!」
丙然是神秘的花木蘭啊!我暗嘆自己的神算。
莫非有人怨我女扮男裝寫得不好,所以讓我來研究真正的女扮男裝?
「小胖?」
我抽動嘴角,適應力極強地說道︰
「叫我木蘭吧!小胖小胖地叫,多沒有臨場靶啊!」看,有時連我都佩服自己的處變不驚。反正是夢嘛,還能壞到哪兒去呢?
「木蘭?」眾男齊聲訝道。
我點點頭,隨口應道︰
「花木蘭啊,可不是木蘭花喔。」
「可是……花木蘭在那里啊——」躲在樹叢後的眾男,指向我的右手邊,我轉頭一看,看見右邊的軍營里走來一個穿著軍服的……男人?
「他——就是花木蘭?」我頓感不可思議。
「是啊,他就是花木蘭!」
「啊,原來軍營里有兩個花木蘭啊……」我自問自答。
「小胖,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這軍營里,姓花的,只有一個,就是他啊。」
「啊?那……那我呢?」我指著自己。難道祝英台來串場?
「你?你當然就叫于小胖啊!」
于小胖?
天!
我暈!
***
不!
不能在此時此刻倒下!
我的內心緊抓著一絲的清醒,告訴自己。好歹,我在這個古代里,也是女扮男裝,如果我這一倒下,誰知會不會有人趁其不備偷襲?女兒一定要當自強,不靠自己還能靠誰?
我勉強穩住猶如不倒翁的身子,在佩服自己之余,看向走來的花木蘭。
他……是個女人吧(雖然外表十足不像,果然世上女生男相不是沒有,但也太男相了點吧)?
而我,當然也是女扮男裝的于小胖(根據我貧乏的知識,跟我同名的于小胖在歷史故事里完全沒有听說過,表示此人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跡,用更簡單的話來說,是廢物一個)……
總之,我跟那花木蘭是背景相仿的同伴,自當互相扶持,何況,有「灰姑娘」的前車之鑒,我深深明白就算我此刻去撞樹撞到頭破血流,也不見得能一張開眼就回我的現實生活里。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會在這種地方藏身十二年,都沒有人發現你是……(以下消音),原來如此啊……」我喃喃著,見她目光一閃。
「我們是同伴啊,木蘭——兄!」我試圖以傳說中會說話的眼楮來暗示她。
「小胖又在拋媚眼了!」眾男又齊叫。
我當作沒有听見,伸手要握住花木蘭的手,哪知她連連避開,眼光閃爍不定,仿佛對我有敵意?
我內心不解的同時,忽然,遠處號角響起,嚇得我彈跳起來。
「小胖,集合的時間到了!不要遲到啦!」
我應了一聲,心里開始惱怒起來。當然惱怒啊,女扮男裝扮祝英台也就算了,好歹祝英台用腦不用力啊,可當花木蘭……身邊的于小胖,我累也!
「往好處想,起碼沒讓我回到侏羅紀時代,要真回到那種必須逃命的世紀里,不如讓我直接躺在路口,等恐龍吃我算了。」我安慰自己。
回過神,見花木蘭根本不理睬我,跟著眾男棄我而去,我搔搔頭、翻翻白眼,還能怎麼辦?
只能隨遇而安,見招拆招了。
正要快步跟上去,地,一向慢半拍的大腦還算有義氣地想起,我這可是女扮男裝,胸部可要藏好——我沾沾自喜自己的聰慧,雙手模上前胸,很平,果然不會被發現。還好我已過了發育年齡,不然真的有礙我的成長啊,只是……是不是太平了點?
心里一絲絲警訊升起,掌心上下直模著平到連點小肌肉都沒有的胸部。
不會吧?
暗暗吸口氣,也沒有被布條綁住的痛苦感,難道……難道……
一個極為可怕的想法緩緩地、不受控制地攻佔了我的大腦。
我渾身一僵,簡直難以置信!
「不會的,不會吧?這叫于小胖的當然是女的!」我自問自答︰「誰說一定要用布條的?我老早懷疑用布條會得病,這叫于小胖的有遠見,我欣賞她,她可能用其它方法來掩飾她的胸……嗚、嗚……我完全想不出來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她的胸這麼的平啊,軍服又難月兌……」
要很快知道答案而不必月兌下軍服的,只有一個法子!我心中這麼想著,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顫抖地、很惡心地伸出手,移向下方——
眾男里有人回頭,嚇了一跳。
「小胖,你在自慰?」
「哇!」我終於崩潰了。一個人是有臨界點的!
「我是男的!」
「你不要故意在咱們面前強調你是男的!大家都知道代父從軍很辛苦的,就算你是女的,我也不會吭一聲!你安啦!安啦!」
「我是男的!是男的啊!」我捧著頭跳來跳去尖叫著。
終於,「啪」一聲,我對天發誓,我真的听見我腦中有一根弦,斷了——
然後——
我再暈。
最好暈到不省人事,然後再醒來時,可以讓我回到幸福又殘酷的現實里。至於歷史上無解的謎,拜托,去找別人,敝人在下庸才我,小小胖胖的身軀實在無法負荷此重責大任啊!
***
于小胖從軍已有半年,平常個性隨和,雖然只是個小兵,但在軍營里吃得很開,理由很簡單——
因為,貌美如花。
自古男生女相不少,但要美麗得像朵花,則是萬中選一,而很幸運地,一萬個人里的唯一,來到了這全是男人的軍營里。
結果,可想而知。
數百年來難解的謎也由此而解。
原來,安能辨我是雌雄的花木蘭,不是因為她隱藏得宜、聰明機智足以化解眾人的懷疑,而是,從頭到尾根本沒有人會質疑她是女人,因為在軍營里有一個比她更像女人的男人存在!
對不起,我奪走了你的光彩,花木蘭!
我已經開始懷疑,我畢生的志願是解開歷史上所有沒有辦法解答的謎。
「我……我要水啊……我想洗澡啊……嗚嗚……嗚……」細微的咕噥聲出自爬行在地面上的人體——
是的,我之所以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是因為那具人體就是我。
一個叫于小胖的男人。
「嗚……我好想洗澡啊……不不,我不要洗澡啊……人家我是黃花大閨女……這具暫居的身體是男性,我不要啊,嗚,就算是作夢,我也不要啊!誰來救我啊!」
「拜托,我已經解開花木蘭之謎了,就讓我清醒吧……」
我的內心充滿想哭的沖動啊,想我小胖平日多麼堅強,連滴眼淚都不輕彈,如今卻被渾身的汗臭逼到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