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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心沒妒 第5頁

作者︰于晴

我早該料到的,不是嗎?在我看見她衣衫不整、客房里有只小鞋時,我就該知道一切了。原來那一天她故意將小鞋留在客房,讓我察覺一切,偏我傻、偏我太過無知,所以,她終于下定決心與我攤牌了。

她有……四個月身孕了。

大哥,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我與起恩成親不過半年,在我努力使他忘記我面丑的事實時,他走進了她的房里。

也許,在我听過他翻雲覆雨的事跡後,我已沒有任何感覺了,只是問她︰幾次?

一次喝醉可以原諒,二次我勉強可以忍受,三次……四次……她說,她記不住了,只知道晚上他睡在客房里,若是她送涼湯過去,多半是到快天亮她才偷溜回僕

房,如他熬不住了,也有幾夜是他主動模進她的房間──

我聞言,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大哥,我很失敗,是不?她希望我能答應他納妾……她說,再等下去,她的肚子一大,一生就完了。

那,我呢?

我的一生……早在成親那一夜,也完了吧?也完了吧!

***

馬車在無人的街道上奔馳著,一彈就散的白霧若有似無地籠罩在四周,透著幾許的詭異之氣。

或許,會覺詭異,是來自于自己難以定神的心吧?

「還有多久才到?」蘇善璽問著前頭的車夫。

「才到常寧鎮呢。少爺,再趕趕,大概明天中午就可以到姑爺家了。」

「到了常寧鎮嗎?」原要車夫再加把勁,心里卻也知這速度已是極限。隔著車窗往外看去,果然是常寧鎮啊。

他曾來常寧鎮幾回,最後一次是半年多前為妹送嫁而來,當時也是同樣的夜晚,拉著她走在大街上,只盼時間不再前進,如今卻巴不得一眨眼就能飛身到少昂的身邊,確定自己的不安只是多想。

是他太敏感了嗎?這幾個連夜里,無故被驚醒,驚醒時滿身大汗,心中恐慌萬分,卻怎麼也想不起夢中究竟是什麼嚇到了他,只覺整顆心被掏空般,要再入眠是不可能的了……那種感覺如同即將喪失某樣最珍貴的東西、如同少昂在洞房花燭夜的那一晚,他心中不明所以地痛苦。

「應是不礙事才對。」他喃喃地,說服自己︰「少昂還會有什麼事呢?一切都為她打點妥當了,應是沒有事。也許,此去她還會跟我報喜,說她有了身孕呢。」

以此安慰自己,心中更添苦澀。為什麼而苦澀呢?

不自覺地從懷里掏出一尊小小的白玉瓷女圭女圭,不發一語地注視它良久,才慢慢合上眼。

不試著休息一下,明兒個見到少昂,準會遭她叨念。

想起她,唇畔不由自主地勾起淡笑,神智漸漸沉澱下來。在意識模糊之余,不忘提醒自己,到了顏府,可要交代車夫先去備幾分薄禮;為了他的幾場惡夢,他月兌離車隊,先行連夜趕路,禮品都擱在車隊上──少昂的面子可不能少,確定她沒事

後,他可在顏府住上半個月,好好地重新肯定她的生活是否美滿──

……對不起……大哥,我等不到你了……

縹緲的意識里突然鑽出這句話來,蘇善璽從半睡半醒之間,猛然彈醒。他張開黑眸,正巧看見窗外一閃而逝的古井。

那古井,是她洞房花燭夜前,他兄妹倆最後一次獨處時共有的回憶。

「還沒出常寧鎮嗎?快點,快點!」

「爺,再快,這馬都要累死啦。」

「那……停車!我騎馬過去!」蘇善璽當機立斷喊道。一等馬車微停,他立刻先行跳下車。

那個夢……終于有雛形了!就在看見古井的前一刻,他听清楚了夜夜在他耳邊的悲鳴。

軟軟柔順的腔調不是少昂的,還會有誰?

冷風吹來,讓他渾身發毛,這才發現他的身體本能地已出了一身的冷汗。汗不止,而他並非是一個為了區區惡夢而驚慌失措的人。

「爺……」

「你隨後趕來吧!」語畢,他策馬而奔的同時,不由自主又回頭看了眼那古井。

是夢,只是夢,他試圖說服自己,馬鞭一抽,胯下馬奔馳出鎮。

第二章

「那個……」

她慢慢抬起頭,瞧見幾乎不進她房的丈夫在門口躊躇著。

「妳在寫信嗎……那,我晚點再來好了……」

她淡淡一笑︰「你若有事,可以說,不礙事的。」

「呃……」他的視線始終不願停在她的臉上,即使,她蒙了面。「是這樣的……我有事要跟妳談……」

「哦?」

他舌忝了舌忝唇︰「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到前廳去,我備了水酒……」

她目不轉楮地注視他逃避的眼神,良久,才輕聲說道︰

「既然是夫妻,何必說話這麼客氣?你先去吧,我收拾收拾就過去了。」見他

松了一大口氣後,像有鬼在追趕似的,匆匆地跑走了。

她的神態並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繼續寫著未完的信──

大哥,你還記不記得,在常寧鎮的那一夜,你拉著我的手走在冷清的大街上。大街上有口井,你說,那口井又叫妒井。據說,是好久好久以前,在還沒有常寧鎮時,這口井就已經存在了,一個妒婦跳井自殺,所以撈起的井水都是酸的,像醋。

我笑問︰有人喝過這死過人的井水嗎?

你說︰誰敢呢?

我又說︰既然不敢,怎麼能嘗得出是酸醋呢?

你笑笑,只說︰這只是傳說。傳說,不見得是真實的。就算是真實的,也永遠輪不到我頭上。

那時,你走進霧中,我仍站在井旁────我沒有告訴過你,我听見了井里有聲音。

那聲音是個孩子,充滿稚氣,催促著某人快點,再晚,蘇姑娘的尸身就腐爛了,來不及了──

當時,我駭極,以為自己錯听,嚇得差點失了魂,不敢說出口,怕地府冤魂知道我听見了。我立刻追上你,主動握住你永遠可以溫暖我的手,你還奇怪我怎麼汗濕了掌心?

那時,我好怕好怕,尤其听見她提到蘇姑娘的尸身。蘇姑娘?我也姓蘇啊,世間怎會有這般巧合?是不是指我呢?我還活著啊,哪兒來的尸身?我想了又想,告訴自己,天下間姓蘇的何其多,我疑神疑鬼只會讓自己走進死路里,所以,我不再想了──可是,現在,我好希望那位蘇姑娘就是我。

對不起,大哥,我……等不到你了。雖然等不著了,可是,你的模樣在我心中從未褪去一分一毫,我相信少昂在你心中亦然,是不?

我不想一生一世系在顏家,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能不能引我回家?沒有人帶我,我怕我回不去。我不求光明正大地回去,丟了蘇家的臉,只求大哥,把我放在家中一個小小的角落,只要讓我知道我身在蘇家,再也不會離開,好不好?

對不起,我沒辦法祝賀你的婚事了;對不起,大哥,請向嫂子說,對不起,讓她的喜事沾上穢氣了,請她不要討厭我……也請大哥偶爾、偶爾地想起你曾有一個叫少昂的妹子。

除了見不著你的遺憾外,現在,少昂好高興,我終于有機會可以回家了;終于不用再以面紗遮臉了,終于……可以放棄所有不該有的美夢了。

這個世上,沒有我想象中的人,永遠沒有。

大哥,我知道他將要做什麼,而我只是順水推舟,離開這個家罷了。你不要怪他,也不要怪任何人……

最近,我一直在想,我愛他嗎?

不,我不愛他。這個答復直覺從心里升起。從來沒有互相知心過的夫妻,怎會相愛呢?我想,我之所以無法忍受,是因為夫妻之間的獨佔欲吧,我無法忍受他的身子被無數的女子踫過,那讓我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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