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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君莫屬 第23頁

作者︰于晴

見他娘終於放手,乖乖下床去洗臉換衣服,他的視線一直跟著她跑,看著她洗瞼、穿衣、梳著她那頭好長好長的頭發……

他還記得,小時候他最愛埋進他娘的頭發里玩,他娘沒氣過,因為她比他還要小孩子氣……可是,他知道在疼他的同時,他娘用盡所有的能力在保護他,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他娘這十年的青春全毀在他的手里,讓他覺得若沒有了他,他的娘會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小鵬,小鵬,娘插這個頭簪,好不好?」沈非君轉身,沖他一笑。

沈小鵬慢慢地踱上前,訝異地瞧見他娘手里的頭簪,月兌口︰「娘!」

那頭簪並非純金,是鳴祥她義爹死後,鳴祥帶著他走出天水莊。那是他第一次上街,琳瑯滿目的貨品里,他瞧見了這枝便宜的簪子,請鳴祥買下讓他送給他娘。

他接過手,小心翼翼地插在他娘的發間,看著那張照著娘容顏的銅鏡,他只覺得他娘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子;就算再老,在他心目中也是沒人可比的。

從他娘失蹤後到他以為她被山賊擄去,他才真正明白了並不是娘離不開他,從頭到尾離不開人的是他!

「小鵬,你一直看著娘,是不是娘又老了?」

「沒啦,娘,你笑時多漂亮,比哭的時候好看太多。」一哭簡直像是毀容,難怪在山寨里沒人敢踫她。「以後別動不動就哭了啦。」

沈非君聞言,轉過身用力地抱住他的小身子,感動地泣道︰「嗚,小鵬難得對娘說好話……娘好想哭喔……嗚嗚……」

「你已經哭了。」沈小鵬的臉黑了一半。「你放開我啦,我去拿早飯啦!」

「小鵬身上的乳香味好好聞——」

「我十歲了,哪兒來的乳香?又不是嬰兒女圭女圭……啊!娘,你偷襲!」他脹紅臉。

「我只是回報嘛,剛才小鵬偷偷親娘,娘現在親你……咦咦,是什麼香味?好香呀!」沈非君只覺這香氣很熟悉,站起身往門口走去,門一開,托著食盤的丫頭正站在眼前。

「沈夫人,廚房的要我送早飯來。」

「正好,我很餓呢。小鵬,來,跟娘一塊吃,嗚,娘好高興你陪娘吃……」她愈聞愈不對勁,一等丫鬟放下桌,她立刻夾了口菜吃,驚訝月兌口︰「是大雲樓的師傅?」

沈小鵬「啊」了一聲,趕緊也嘗了一口,心知這口味正是大雲樓那個既會做點心、也會做菜的師傅。

「他明明被挖去京師了啊!」

「那個……」丫鬟細聲說道︰「沈夫人,莫公子要奴婢告訴您……」

「莫公子?哪個莫公子?莫不飛,還是莫遙生?」

「是莫遙生公子。就是他請來新廚子的。」

「新廚子?」

「今兒個早上五更天的時刻,新廚子風塵僕僕地來了,听說好像是往京師的官道上被聘請來天水莊的。」雖不解沈非君一臉的訝異,丫鬟仍照實說道︰「莫公子要我送早飯時,告訴你幾句話。」

「幾句話?」她的腦袋亂紛紛的,搞不懂他的用意。他是想討好她?還是為了其它原因?

千里迢迢將人硬請回來,要花多少工夫跟金錢?

「廚子要走,我請了回來;廚子要變,也得看我身後的金元寶答不答應。」

「啊?」何時,他變得這麼地……俗氣?

「人會變,但要怎麼變,由我來主宰。」

「啊?」何時,他變得這樣地霸氣?

丫鬟紅了臉,仍大聲說道︰「人會變,你的心不變、我的心不變,那為何不能廝守一生?」

沈非君瞪圓了眼,沈小鵬心里復雜得也說不出話來。

「沈夫人,你別誤會,方才的話都不是奴婢說的,奴婢對您可沒那意思喔,全是莫公子要我轉述的。」

「他……他現在還留在莊里?」

丫鬟點點頭。見她臉色陰晴不定,小心地答道︰「莫公子說他要留下一陣子。」

這人……到底在想什麼?不怕失望嗎?還是沉浸在找著她的喜悅里,所以一點也不在乎她的變化?他不知個性不合,相處起來有多難受嗎?依他那樣的脾氣,就算氣度再大,怎能欣賞像她現在的性子?

沈非君思量一陣,輕聲說道︰「你下去吧。」

丫鬟暗松了口氣,福了福身,走到門口忽地又想起一事,連忙說道︰「沈夫人,奴婢忘了一件事……」

「他還有什麼話要轉告?」沈非君與沈小鵬同聲問道。

「不不,是鳴祥小姐,她問如果下午你沒有事情,能不能陪她一塊喝個茶?只有你跟她,絕沒有旁的人在場打擾。」

第七章

天水莊東面臨河,地勢微陡,西高東低,莊中建築全依地勢而建。鳳鳴祥她義爹在世時,將西邊撥給了司徒壽,建築方式全偏自然;後來鳳鳴祥她義爹死了之後,余滄元便在偏西之地建了一座「看景亭」,正卡在司徒壽出園的方向。

從看景亭往上看,可以一窺任何走出西園的人;往下看,微陡的斜坡在春天時一片花海。

花海里,一個小男孩到處鑽著,坐在亭里的沈非君看著他忙來忙去好一會兒,訝異道︰「小鵬什麼時候喜歡花了?」

「他認為喜歡花這種事是娘們才有的行為。」搭腔的是鳳鳴祥。見她仍將目光放在沈小鵬身上,笑道︰「小鵬真是你心頭的一塊肉,就不知道你的心頭肉還有沒有旁人?」

沈非君將視線轉了回來,瞧著鳳鳴祥慢吞吞地吃著廚子新作的點心。

「這點心,真好吃。」鳳鳴祥嘆息︰「天水莊雖不缺錢用,要請個廚子也非難事,但滄元一向務實,只要不太難吃,他是不會隨意換下咱們莊中的廚子,現在,多虧莫遙生,莫名其妙的,這大雪樓的廚子就變成天水莊的了。」

沈非君望著她,低語︰「他的腦袋,是石頭。」

「是石頭,那才好。」鳳鳴祥微笑道︰「我听不飛提過,他這個四師兄上山學武,本是為了強健體魄,後來與你相識生情,決意與你共度白首之盟,便以兩袋黃金討價還價,讓他師父點頭放他下山,對不對?」

沈非君思及當年的回憶,唇邊帶笑︰「他家,是大戶人家,他的爹十足的大戶性子,以為有錢就是一切。」

「那莫遙生呢?」

「他是天生的俠情,完全不像商人之子,待人極為寬容又給三分情,他也很聰明,不易教人欺騙。」反倒是她,有時沖動了點。

「哦,原來如此啊……」鳳鳴祥傾上前,溫笑,「那,你想不想知道滄元對他的評語?」

「余滄元?也對,他也算跟莫遙生相處幾日了,應可看出幾分性子來。」

「滄元說他——財大氣粗。」

沈非君訝異望著鳳鳴祥。

後者慢慢地搖著扇子,溫聲說道︰「同是商家,滄元自然會有幾分注意。莫遙生在北方,自他爹死後,繼承他家所有的生意,將他家族里其他有心要霸位的人全壓得死死的,任誰也不敢吭聲。滄元听過一些傳言,說新任當家財大氣粗,不過那是在還未見過莫遙生之前。」

沈非君忍下滿月復的疑問,目不轉楮地望著她,知她還有下文。

「見過他之後,滄元說他心機深沉,需防。」

「那必是余滄元看錯了。」沈非君搖搖頭︰「他心思縝密,卻不深沉,他視金銀財寶如身外之物,可有可無,他適合當個俠客——」

「你說的是十年前的莫遙生,還是十年後的莫遙生?」鳳鳴祥打斷她的話,投下她從未深想過的一句話。

沈非君微微一楞。

鳳鳴祥見狀,再補上一句,道︰「人會變,你會變,難道他就不會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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