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照在大街的地面上,顯得有些偏藍。她近乎發呆地站在原地,听著小巷內的對話。
原來,從頭到尾都不需要自己出手,枉她還自認自己武功極好,可以保護慕容一家人。慕容遲早就備好了一切……
「在黑暗的林子里尋人的確不易,若不是碧玉山莊的人突然來了,領著咱們尋人,恐怕就晚了一步。我沒想到慕容大夫連碧玉山莊都有交情,我當時跟著上碧玉山莊,眼都傻了!他們簡直將慕容剛照顧得無微不至,不到天亮已有名醫過診,全仗慕容大夫的面子哩!」
「是大哥積的德,才能救我跟二哥。」慕容實玉低聲說道︰「我十幾年來最服的就是他。」
「唉,其實當初要是那群盜匪有留下活口,就不必那麼難搞了。那種人要問出背後主使者很容易的,你知不知道是誰那麼心狠手辣、下手殘忍……你要去哪兒?等等!」
提到那群慘死的盜匪,就想起司徒壽,這才發現她不在巷內。慕容實玉奔出巷外,大街上已是空無一人。
「她呢?」他急道,又在大街上跑了好一會兒,仍不見她的身影。
大師兄跟著追出來,東張西望道︰
「誰……啊,司徒姑娘呢?怎麼不見她了?」
繡芙蓉2003年11月30日更新制作
一個月後,幾日來的小雨不斷,讓江南染上蒙蒙濕意。
破廟在前,像無人主持一樣。她就快要回到天水莊了,若是弄得狼狽,鳴祥一定會擔心,思及此,她快步走進破廟暫避小雨。
破廟內已經有人先行避雨,她瞧見兩名男子生著柴火取暖。她一進屋,那兩人同時抬頭,望向她。
「哎呀,又有避雨的過路人啊。姑娘要不要一塊過來取暖?」其中一名男人咧嘴笑道。
司徒壽仿佛沒有听見,自行走到角落坐下。
「五師兄,一定是你笑得太邪惡,才會嚇著人家姑娘了。」
「這也怪我?我雖然笑得壞心,可是我心地善良,你瞧,她也沒嚇得花容失色,逃之夭夭啊。」五師兄風大朋不悅道。
「是這樣嗎?」六師弟瞧一眼外頭的雨,暫時是不會停了。
時值近午,他從油紙包里拿出個饅頭,風大朋點點頭,他才站起走向司徒壽。
「姑娘還沒有吃午飯吧?如果不介意,就先拿饅頭充充饑好了。」六師弟笑道︰「你看我潔白的牙齒,笑得多麼地善良,師兄弟里頭就屬我是表里合一。」
司徒壽看他遞出饅頭,心想自己到底最後一餐是何時吃的?
「姑娘,咱們可沒什麼惡意,也沒下什麼藥喔。」
六師弟與風大朋皆注意到她慢慢地伸出左手接過,目光輕輕掃過她不曾動過的右手近腕的地方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風大朋喃喃自語︰「我長得這麼壞,可是我心地好到連自己也受不了。」
從她一進破廟,就知此女身上有功夫,她長得不差,可惜,右手好像有點問題,如果沒有看錯,她所受的傷應該無法再用右手出力了。
「謝謝。」她生硬地說道,像是很久沒有說話。
六師弟搔搔頭,笑著擺擺手。
「先別道謝,待會饅頭要是硬得連牙都掉了,可別找我報仇啊。」他的笑話一定很冷,不見她笑,他只好沮喪地回到火堆旁取暖。
「看到美女就沒轍了吧?」
「總比你看到美女,聯想搭個話,人家都逃之夭夭的好吧?」
「是!我是沒有那個桃花臉的小師弟來得吃香!他專門引女人過去,不像我這麼倒楣,連山賊都以為我是大魔頭,拼命地招我入寨!」
司徒壽听他恨恨說道,仿佛對那個有桃花臉的小師弟充滿怨恨。
「這麼說,你是打算順著那叫小春的意思,進莊擒師弟了?」
小春?好像在哪里听過,而且感覺並非很好。司徒壽忖思道,見他們口氣雖惡,但不像是要做壞事。若要有心行惡,是不會在外人的面前大聲嚷嚷的。
「我早就想找機會打敗小師弟了,嘿嘿,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就要先早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一步,把那個姓莫的小子打得鼻青臉腫,讓他的桃花臉再也沒有辦法去勾引女人。」
「那是師兄們比咱們有良心,一听四師兄到江南來,先去找他。」
一听到老四,風大朋就用力嘆了口氣,垂下的眼角覷到角落的美姑娘正美目不移地望著自己。
他心里訝異,試探地向她笑了笑,她仍是在看著自己。不……不會吧?難道他的姻緣在江南?這還是頭一遭有姑娘見他笑沒有逃命去的呢。
「五師兄,別笑了,你笑得實在太邪惡了,連我都快受不了了。看到了沒?連我這個很不幸跟你相處十幾年的人都在發抖了。」
「啐!」風大朋站起身來,笑嘻嘻地走向司徒壽。
司徒壽從他身形認出武功不賴,與自己相比……比高低又如何呢?她的武功雖強,卻遠遠不及慕容遲。
「姑娘……」風大朋笑得邪氣︰「咱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老招。」六師弟咕噥,知風大朋一向沒什麼女人緣,別說追女人了,連一露笑,就遭人罵非禮,根本沒有機會學習如何追求女人。
「到處都是師兄弟。」她突然說道。
風大朋楞了一下,才猜她是在說天下間到處可以見到一堆師兄弟。
「沒辦法啊,誰教天下有這麼多自立門戶的師父,他們總要收幾個徒弟養家活口嘛,像咱們師門里的老四當年拜師,他家送了足足一袋黃金;他十五歲成親,咱們師父還不肯放過他,他家人只好送了足足兩袋黃金才讓他安全回家成婚……唉,天下間的師父太多,是因為他們很貪心。」
「師兄弟算是一家人嗎?」
「呃……也算啦,至少一塊吃了幾十年的飯、一塊睡了幾十年的覺,不當兄弟朋友的話……總不能當……那關系會很曖昧的。」
風大朋不知話題為何轉到這上頭來,但……嗚嗚,他第一次跟美女聊天而不會讓對方驚恐地逃離,他好感動喔。
「等等,你不會以為我真的要欺負我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師弟吧?」風大朋怕她誤會,連忙道︰「其實,我是把他視作一家人,所以我見他有難,自然要去保護他啊!」他不理身後的師弟嘔吐,很理直氣壯地說道。
「保護?你的小師弟武功很弱嗎?」
「呃……他的武功馬馬虎虎啦,只比我好一點,一點點而已。不過他武功再好又有什麼用?很容易就被人給騙了,我這個師兄當然只好很委屈地為他奔波嘍,我很辛苦的耶。」
武功不佳卻能保護一個人,這點已在慕容遲身上印證,現在又見一個。難道世問的強者就像他們?看起來很弱,但事實上卻比她還要厲害?
「你……也算強者嗎?」
「啊?」為什麼話題要轉到這里?「我當然是!」要論武功,他已算是天下間的佼佼者了,只是打不過區區小小的一個小師弟而已。
一條小小的光從她混亂了一個多月的腦子開出道來!這些日子一直有個模糊的概念,她卻抓不住,現在,她似乎有些懂了……
每個人心目中的強者並非都是同一人。以前她老以為自己比鳴祥強,但那只是武藝上的,也許,鳴祥才是她心目中的強者。雖是三腳貓的功夫,卻為她建造一個不受外人打擾欺負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