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很計較這種小事嗎?她的眸子往余滄元望去。
余滄元看她一眼,彷佛了解她在想什麼,淡淡答道︰
「哼,你遇見的是最孬的那一個。」
他跨步上前,突然出掌欲擊莫不飛的肩頭;莫不飛楞了一下,直覺要閃,卻閃不過他四面八方來的掌影。
「滄元!」她大叫。
掌,最後擦過莫不飛的肩,落在身後的牆上。但,並非莫不飛閃得快,而是余滄元自己移動了落掌的目標。
瞬間,余滄元心里已有了底。如果莫不飛躲得過,那表示此人武功不弱,留在鳴祥身邊,他不放心;若是莫不飛連動也不動任由他打下去,那他更不放心,必定會殺之而後快。一個有武功的人,在面對突襲時,一定會有所回應,若是連避都不避任人打下去,那就是故作無能過了頭,這種人心里一定有異念,留下只會是禍害。
「莫兄弟,你可沒事吧?」她快步上前,面帶淡憂地問道。
莫不飛楞楞地望著她。「我……我沒事。」神色恍惚得彷佛還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不停地想著剛才鳳鳴祥與余滄元對視的那一眼。
鳳鳴祥心安了,抬眼看向余滄元。後者淡淡哼了一聲,雙手斂後,拋下一句︰「你要留他,要玩你心中的把戲就去吧。」這種人留下不成氣候,就算鳴祥有心將他與沈夫人湊成一對,沈夫人也不會要這種男人。他搖搖頭,轉身走出屋外幾步又停下,招來一個僕人低聲吩咐幾句。
那有武功基礎的僕人便守在門外,諒屋內也不會有什麼意外產生。
在莫不飛昏迷時,鳴祥就已跟他提及此人南下闖莊並非本願,昨晚他也听見南邊的騷動聲,疾步飛向禳福樓,正好看見鳴祥與莫不飛雙雙落水的景象。
他不及相救,直接先解決了另一名蒙面夜賊,等到下水撈起那莫不飛時,注意到此人身上全無任何的刀劍或者慣用兵器,甚至連暗器毒粉也沒有。通常一個學武者會不帶任何的兵器,只有三種情況,一是此人武功極高,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二是此人練武心不在傷人保己,只是強身健體而已,三則是武功爛得可以,連帶著兵刃毒器都會傷到自己。
莫不飛……這名字他想了一夜,現在他雖經商,但武之心未曾放下過,在武林的記載中並沒有莫姓人氏,方才反抗的招式里也陌生得緊,應該不足為患;也就是說莫不飛應屬第三種人。
「正因他是三腳貓功夫,所以才會被人逼來搶內功。」余滄元忖思道。依他之見,殺了便是,一了百了,何必思慮這麼多?表面上他雖是天水莊的主人,但暗地鳴祥才是繼承莊園的真正主人,主人開口要留命,他能說什麼?只是,對莫不飛的防心雖可減低,但仍要小心為上才是。他暗暗提醒自己之後,便慢步走回前廳,準備一天的商事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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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那個……你退幾步,好不好?」莫不飛微微尷尬地說道。
「啊?喔。」鳳鳴祥很听話地退了三大步,向他微笑道︰「這樣可以嗎?」莫不飛連忙點頭,縴縴玉指從棉被里伸出來,指著屏風上掛著的夜行衣。
「那個……也請麻煩一下。我不穿衣服的話,不太好說話。」
看得出來。鳳鳴祥心里好笑道,為他取來了弄干的衣褲。不過這樣也好,他這種害躁的個性連在她這個「男人」面前都不敢袒胸露背的,將來對繡娘只有好處。
「莫兄弟,這不算麻煩,咱們也算是朋友了,你說話不要太客氣……啊?你指著我,又露出這麼可憐兮兮的表情……哦哦,我明白了。」她忍笑地轉過身走到窗前,听見身後窸窣的聲音,知道自己沒有猜錯,他連換個衣服都怕人偷看。
是有點別扭的男孩,但很保守,她沒見過這種男人,只覺得配繡娘是正好,相貌配、性子也不錯,將來小鵬長大了還會有父子相,就是可惜他年紀小了點……
鳳鳴祥忖思道。老妻少夫不是沒瞧過,只要繡娘肯,莫不飛便能帶繡娘跟小鵬回北方去過活。
畢竟,天水莊不是一個可以過平靜生活的地方啊——
「你跟他,默契極好?」
耳畔的聲音幾乎讓她驚跳起來,她立刻轉過身,瞧見莫不飛的桃花臉近在咫尺。她心里訝異他竟能靠近而她卻無所感,尤其又突見他的俊臉放大到讓她心跳的地步,她直覺往後退開要保持距離,忘了後頭是窗牆,退無可退。
「別怕!」莫不飛連忙道。自己先行退後數步,舉起雙手無辜地說道︰「我沒要做什麼,只是想知道你在看什麼而已。」
她聞言,立刻不動聲色地微笑道︰
「我沒怕,只是驚訝你衣服換得這麼快。」心跳漸緩,她暗暗松了口氣。瞧見他一身黑衣已經換上,只是衣服好像有點縮水了,露出他半截猿臂與小腿肚。
「你跟滄元差不多高,晚點我差人送他衣服來,你暫時先穿著。」
莫不飛搔搔耳,難以克制自己心中的急迫,露出好奇的表情問道︰
「你跟他的默契挺好的?」才會在剛才那一眼的交流中,得知彼此的想法。就算這種問題出乎她意外,她也照實答道︰
「我跟滄元相處多年,會有默契是理所當然的啊,何況他是我義兄,我不多加揣測他的想法,怎麼相處呢?」
「如果義兄弟都像你們一眼就能得知彼此的想法,那天下間所有的親手足都要自慚了。」他咕噥道,心口隱隱作怪。
敝在哪里?其實,他不太敢深究,只是經過昨晚那種很可怕的經驗後,看著鳳鳴祥時,總會渾身不對勁。
他的眼角偷偷瞟向鳳鳴祥,鳳鳴祥也正對視著他,無辜地眨眨眼。
「莫兄弟,我跟滄元商量過了,反正你現在身上也沒有盤纏,就先暫住在莊里,至于你說的趙叔……嗯,若要我跟你回北方去解釋我是男兒身,那是不太可能的,我的身子不適長途奔波。那,不如你告訴我,你干爹家的仇人如今現在何方?我可以想辦法找個好法子讓那人俯首稱罪,送進牢里。」
莫不飛皺眉,垂首想了半天,才說︰
「我沒問過。」見鳳鳴祥微訝,他嘆了口氣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干爹一家其實也並非良善之輩,只是趙叔愚忠,非要尋仇到底。」
他來南方尋鳳鳴祥,雖說是無法違背老人家所致,但部分原因也是他待在北方,趙叔必定會日復一日地糾纏于他,他寧可走一趟天水莊,瞧瞧鳳鳴祥生得什麼模樣……然後就順緣而下。
是啊,順緣而下,但從來沒有想過鳳鳴祥會是男兒身,更沒有想過會在他還有任何心里準備的時候,突然被一個男人奪去了初吻。是救人沒錯,但,他真的真的很死心眼哪!
「原來如此啊。」鳳鳴祥沒有深問他干爹一家到底非良善到什麼地步,沉吟了下,道︰「莫兄弟,你先住下吧,至少,讓咱們謝足了你,你再離開,也許那時你已有了心上人或者妻子也不一定,你趙叔就不再會逼你了。」她暗示著。
「妻子……」他垂頭喪氣地。「很難了……」
她輕笑一聲。「說什麼傻話,你一臉桃花,隨便在大街上招招手,都會有人跳進你的桃花叢里呢。你快坐下喝補湯,小鵬他娘!沈繡娘,我同你提過嗎?她算是我義姐,雖是守寡婦人,但才二十六歲,不算老,很持家務喲。」她別有用意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