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熙朝、熙中同時喊道。
「是三胞胎!」余恩睜圓著黑眼。那後到的少年與王熙朝兄弟長得是一模一樣。從來沒有看過三個面貌一般的孩子,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那個叫小夕的少年被打震至遠處,熙朝、熙中不再纏斗,擔憂的往其墜地處奔去。
臨走之際,王熙朝回過頭拋話︰
「將來,我必定還會再來,姐姐莫荒廢廚技。」
「把食記還來!」
余恩的師兄不死心,立刻疾追他們而去。
「我……我沒想到師兄會來啊。」
「他當然會來。」聶問涯薄怒說道︰「他早一步藏身附近。」
「你知道?」怎麼沒說呢?
他點頭,注視她。「我一來就察覺了,不說是怕影響你。他的功夫不弱,但自從被我打傷後,沒有細心療傷,才會氣虛而無力,不然方才那兩個孩子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他來,是為了食記嗎?」歐陽奇怪問道︰「可是,他怎麼知道那兩個少年私搶食記?」
「他不是來搶。」聶問涯抿嘴,見余恩恍悟的神情,握緊她的手。「他不過是想趁機殺了發馭食帖的人。」或者,連余恩也一塊殺了,從此杜絕後患。
余恩垂下黑目,嘆了口氣。
「馭食、馭食,究竟何謂馭食?到頭來還不是為食所掌控。難道人與飲食之間就不能找個平衡點嗎?」喜愛的廚技竟然被糟蹋成這樣,心里不甘心也無法做什麼。先人留下食記,是為了讓後世理解學習飲食的意義,這原本是一樁美事,如今卻有多少人為它喪志……
她寧願永遠不曾听過這本書。
「余恩?」
她抬起臉,露出笑顏,回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厚實而寬大,讓她甚為眷戀。就是以這樣的眷戀之心為基石,動手下廚作菜。食中有心有他,難以分割。
「如果說,食記問世有什麼好事,那也是讓我遇見了你。」她溫柔笑道︰「咱們回家,好嗎?」
家?她當聶府已是她的家了嗎?原先滿腔的憤怒融化,他抱住她,笑道︰
「好,咱們回家吧。」
歐陽跟彭廚子目不轉楮的看著他們。聶問涯一瞪,他們連忙轉過頭。
請支持晉江文學城。
夜深人靜,圓月當空,撩起裙裾跨過拱門,偏善樓內已無燭光。
「這麼早就睡了嗎?」她喃喃道,忽地身後張來一雙手臂抱住她,鼻間聞到熟悉的味道,頸子略癢,是他在輕咬,他的手不規矩地滑進她的衣襟之間。
她微笑。「我以為你早睡了呢。」她已經習慣他十足的熱情。
「如何睡得著。」他低沉說道,模索到她腰閑一扯,衣衫微松,露出香肩。
「我也睡不著呢。」她推開他一些,方便轉身瞧他。
「我知道。」他說,熾熱目光落在她神采奕奕的臉蛋上。雙眸仍然晶亮有神。眼底殘留今日的興奮,正因知道她尚未褪去狂熱,所以今晚不願打擾她。
「你知道我睡不著?」她微訝。她並非縱欲女子,但與他有肌膚之親之後,他幾乎夜夜留宿客房,有時只是抱著她入眠,有時是聊天到天亮,今晚他沒來,她以為他累壞了。
他不語,一逕的撫模她的身子。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後,月色照地,是一個個的土洞,難怪他身上有泥味,是又去葬花了嗎?
他忽然抱起她,將她放上涼亭的石桌之上,封住她的唇。
她微愕,閉上眼直覺回應他過頭的熱情。他的十足,她並不排斥,想要學著他拉開他的衣襟,赫然手上之物驚醒她的神智。
他已撩高她的裙裾,順著小腿肚往上模去,她連忙只手推開他。
「等等!」
黑夜里,他的黑眸幾乎瞧不出有什麼不對勁,可是他葬花啊,即使沒有刻意掩飾他火爆的性子,但當他心里頭有難以壓抑之事時,便會開始葬起花花草草來,這個古怪而突兀的習慣一直沒變啊。
「你不願意嗎?連你對我的熱情也消退了嗎?」他沙啞道。
「你在胡扯什麼。」她不解,將盤端到他面前。「我來,是想要你……」
「要什麼?」熾熱的視線稍稍轉移,落在那一盤……豆腐上。「是豆腐?」看似攪碎混著其他東西,細聞之下有烏梅和其他味道。
「是,是烏梅豆腐。」她點頭。
他遲疑了下,眼里稍褪激情。「我沒瞧見下午素宴之中有它。」
「是沒有。」她老實說道︰「這是我方才進廚房作的。」
「為什麼?」
「因為我想讓你先嘗啊。」見他仍然不動,以為他怕手髒有泥,拿起湯匙舀了一口要喂他。
「這麼晚了你還在作菜,是忘不掉下午的馭食宴嗎?」
她怔了怔,終于听出他語氣里的惱怒之意。
「不,怎會呢。我對今天發生的事情確實難以忘懷,不過還不至于走火入魔,連大半夜也要留戀廚房不去。」見他不信,她頗具耐性的說道︰「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突然親我時,我說了什麼嗎?」
「烏梅豆腐。」黑眸瞧向盤中物。「這……就是你說的烏梅豆腐?」
「不算原形,因為我略作修正,吃吃看嘛。」她期待的看著他吞下一口。
烏梅之味甚濃,卻不掩其他不知名的果味,加以清爽豆腐,沁人脾胃,確是一道酸甜皆俱的甜點。
「好吃嗎?」
「嗯。」
「這就是我的感覺。」她滿足的笑,彷佛連眼也彎了。他痴痴看她,難以調開視線。「我曾說過,我真希望能將這樣的幸福作成一道菜,雖然只是一道甜點,卻足以道盡我對你的感覺。吞食一口只覺全身顫抖,口中烏梅甜酸刺激,再食一口清爽可口,豆腐之味淡泊,卻有令人安心的味道;再配上其他果料,口齒留香而難忘,從此迷戀而無法割舍。」她露齒一笑。
他凝視她良久,才說道︰「即使,我無法走進你的廚技之門?」
「你本來就不是廚門中人啊。」終于恍悟他為何心事重重了。她啼笑皆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廚門里的人,可是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未進其門,不知你心中狂熱。你談食單、談菜性、談刀工,我都只是個門外人,無法投入。」
「我要你投入干什麼?我也知道你對廚藝並無興趣,可是你會听我說,不是嗎?」她羞澀一笑。「因為是我,所以不管你懂不懂,都會听我說,從來沒有人這樣待我,一並支持我的想法、我的觀念,你不知我心理有多高興。我若真要一個同行,也只是在朋友之內。而你……」她大膽說道︰
「你說過,你喜歡上我不過是听從心的聲音,這句話給我多少鼓勵!不管我到底是怎樣的人,你的心都只要我。作菜與愛戀相同,都是用心去感覺,是你讓我體認到這一點的,我才能重拾廚技。如今,我食中有心有你,如果有一天沒有了你,我作出的菜就再也沒有味道了。」她輕輕嘆息,靠向他的額頭,低語︰
「師兄方才來接走冬芽了。他似乎十分狼狽,我也沒問他搶到食記沒有。我經過彭廚子的同意,將與他合寫一半的‘苗彭素食傳’交給冬芽,也將我過去所做的醬汁七味全部讓她帶走,希望對她有所助益,從此以後恐怕相見難。」
「你不能照顧她一輩子啊。」聶問涯說道,方才前廳之事已有老四來通報。要離開,是苗冬芽主動說的,她再天真無邪也隱約感受到她師兄與余恩之間有所嫌隙。她想保住二人,就只有分開一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