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菜之人,首重心思細密,果然不錯。」王熙朝雙臂環胸,滿意的點頭說道︰「怎麼我來南京這麼久了,都沒有發現她呢?」
「她姓苗呢,該不會跟苗冬芽有關系吧?」王熙中哼了一聲,舀一碗梅花雞湯入口,睨看雙生弟弟。「你對她倒是有好感。」
「惺惺相惜吧,我想。」他接過碗也喝一口,臉色微變,隨即兄弟兩面面相覷,久久不再言語。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于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三月天的天氣說變就變,從細雨紛飛到雨勢漸大。
單薄的身子有些發冷。原本,是想要追上聶七的,偏偏他行路極快……他不是不懂武嗎?怎麼跑得如此之快,轉眼閑便不見蹤影。
「會不會回府了呢?」此念一生,便要往回頭路走,拐進小巷,看見熟悉的身影,余恩大喜,叫道︰「歐陽公子……」
嘴忽地被人捂住,熟悉的氣味撲鼻,她的心一驚,彷佛回到那一夜,惡魘再現。
原追步上前的歐陽回過頭去,看見一閃而過的身影。
「好像是苗姑娘呢……」他喃喃,後知後覺的回憶方才見到苗余恩的身影以及……
「啊!有人劫走苗姑娘了,爺!」話才說完,前頭的聶問涯立刻轉過身。
「你說什麼?」
「方才好像有個男人……是了,正是當日我看見的那名男子,苗姑娘叫他一聲大師兄啊!」
身影疾快掠過歐陽身邊,他一呆,聶問涯所站之地已是空無一人。
慢半拍的,歐陽臉露駭然之色,叫道︰「快!大彭廚子,快回府稟告四爺,七爺發怒了!快來救命啊!」話未完,提氣死命往前追去。
冷汗滑落臉上。不是沒有看過七爺發瘋的樣子,上一回七爺打到難以克制,連帶他這個插手之人也斷了肋骨,這一回……他恐怕完了,真的完了……
第七章
大雨滂沱,四周是竹林,苗余恩不由得倒抽口氣,回憶起那一夜。
一被放開,她連忙倒退幾步。「師……師兄!」
「正是我。」他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她,眼底閃過驚詫。「我早就猜,猜你還活著。」
「我……我……」
「若不是見到你在大街上,我恐怕還要千辛萬苦的尋你。」
「尋我?」為什麼要尋她?
「對!這一回,我要親自確定你死了,不能再作怪。」
「我不再踫廚藝,如何作怪?」恐懼化為薄怒。以往覺得師兄面貌雖過于冷硬,但與冬芽一配也算天生佳偶,如今不知道是他的狠心讓他變樣了,還是她太久未見,所以覺得他的面目猙獰起來。
「你不踫廚藝?笑話!方才你在大街上露的那一手是什麼?你快快把食記交出來,只要你還沒看見內容,我可以留你一條小命!」
「什麼食記?你當日不就是為了食記而置我于死地?」
「你還想裝蒜?那天除你之外,還會有誰知道我將食記搶了來?」他怒言︰「我帶冬芽兒離開劉府不到半個月,食記就被人偷了,我懷疑你沒死,便潛回劉府,那一片竹林里沒有一點蹤跡,我更懷疑了。劉府壓根兒沒有傳出有人死的風聲,只有幾月前逃掉的廚娘。你沒死,所以恨我,恨我一掌差點打死你;你要恨我沒關系,為何要將冬芽兒的前途毀掉?」
「我沒有!」連她也痛恨那本食記,怎會搶?
「你想唬我?苗余恩,你心里若還有師恩,就將食記交出來。讓冬芽兒成為天下第一廚子,是師父臨終前的交待啊!」他叫道,雨水滑過他殺氣十足的雙目。
「師恩?沒錯,師傅養我十數年,師恩是該報,可是,師傅臨終前要你奪去我的性命,你那一掌確實也曾將我打進地獄,我這一條命算是還了恩情,現在的苗余恩是新生的,是再也不欠恩情的。」她激動的說道。
他一怔,難以置信的望著她。方才只覺她有些變了,但卻沒想到她變得比以往還要有自信。
餅去的她,站在冬芽兒身邊就像是不起眼的烏鴉,連看上一眼也會覺得心情不佳,難以引人注目。如今的苗余恩身上彷佛多了些什麼,是他不曾注意過的。
「你忘了你的名字嗎?余恩余恩,不管你如何擺月兌,每當有人喊你的名時,難道你不會想到師父的恩嗎?」
「那,我就改了名字吧。」她咬唇而笑。「改了名字,苗余恩就不在這世閑上了。」
「你!」她的改變十足讓人驚訝。「難道你忘了冬芽兒嗎?她與你情同姐妹啊!」
冬芽、冬芽,那個教人心疼又憐惜的妹妹。她閉上眼。「你那天欲致我于死地,也想好對冬芽的說辭了嗎?」
「我先告訴她,你遠去山間采野菜,半個月之後再告訴她你誤食山菜而死。」
她猛然抬頭瞪他。「她信了?」雨大到連他的聲音也听得模糊,寧可相信是自己听錯了。
「她相信了,還為你哭了兩天。你竟然還沒良心的偷去食記,是我小覷了你的賊心。」
就這麼容易信了,連找她都不曾嗎?依冬芽天真無知的性子,怎麼會不信大師兄的話?可是相處了十幾年啊,難道連懷疑都沒有過嗎?
「把食記交出來,我饒你不死。」
「我沒有偷,也不會偷這害人的東西。」她眯起眼,撇唇自負說道︰「我若要,我可以自己寫一本來,哪需古人留下的書。」
「你這個連野菜都不如的賤人,自私自利,連當你是親姐的冬芽兒都不顧了!」
是誰自私自利?以往好怕大師兄,怕有一天他真要打死她,而無人救她,現在她只覺得啼笑皆非。
雨在下,下得著實可怕,風吹竹林發書魅音。他究竟在爭什麼呢?難道就要為冬芽兒這樣爭一輩子嗎?
「當野菜有何不好?我該高興大師兄將我比作野菜。那,我就一輩子當野菜吧,野菜能救人、能救荒,我從此以後專研野生蔬菜。」
「苗余恩,你還有從此以後嗎?好,你不肯交出食記,那就不要怪我無情了。不管你有沒有看過那本食記,你永遠會威脅到冬芽兒!」
「只有我嗎?難道你每遇一個廚技高手,便要殺了他,將這世間所有的廚子殺個精光,只剩冬芽?你這是在為她著想還是害她?」
「我當然是為她著想!上一回沒讓你死成,這一回我要你下九泉去面對師父!」一掌運足十成功力,對準的不再是她的肩,而是她的心窩。
她咬住唇,瞪著他的目光不肯轉移。
掌才要中,她的身形忽然被人拉往後,一雙勁掌推住他的殺氣,他的雙足極快,攻向來人下盤;來人動作更快,雙掌翻了幾圈,探向他的月復部,一時之間眼花撩亂,只能瞧見那人似乎是方才大街上人稱七爺的男子。
「聶問涯!」雨中余恩定晴一看,差點以為錯眼了。是聶七?怎會?他不是不懂武嗎?
想起那日他以身護她,讓她免遭地痞流氓欺負,今日他又來救她,可是大師兄的武藝遠勝那些流氓啊!
一念及此,沖上前要護住他,聶七見狀怒吼︰「你進來做什麼?」她欲擋他身前,他迅速拉她入懷,力道之大,幾乎拉月兌她的手臂。他的背後承受一掌,雨過大,大到她自骨子里發起冷來,她駭極的眼對上他的,只是轉瞬間,她便被推出來,蹌跌到泥堆里。
大師兄一掌打得她差點命喪黃泉,聶七也挨了一掌,那豈不是……